陈景檀：危

　　太后一皱眉：“就这一个妹妹？你母妃五年前……”

　　恒王猝然打断了太后：“好了，皇祖母，已往的事，不要在孩子们面前提了。”

　　这照旧太后第一次见恒王如此失礼，竟敢打断她的话。她唇紧紧抿着，意味深长看了恒王伉俪一眼。

　　“而已，不让提就不让提吧。”她的眼神落在陈燕昭身上，半晌，终于勾了勾唇角。

　　几个孩子也是一副如坐针毡的样子，恒王见状，不欲多留。横竖礼数到了就好了，“皇祖母，您歇着，孙儿就带着孩子们先走了。”

　　太后不置可否，将眼睛闭了起来。她不亮相，在场的众人也不敢有行动。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她才懒懒的抬起手，朝恒王挥了挥。

　　他们一家退到宫门口的时候，迎上了一个穿着粉衣的小女孩，约莫十二三岁，见到他们一家，也只是草草行了个礼，姿态懒散，连看都没看陈景檀兄弟几个，就往殿里走去了。

　　宋氏好奇的问：“这是谁？”

　　恒王盯着她的背影看了片刻，犹豫道：“似乎是太后母家的一个小女人，从前在太后身边见过频频。”

　　宋氏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来，“十几岁接进宫里来养着，多数是要许配给哪个世子了。”

　　这是宫里人心照不宣的事。宋氏年幼的时候，就是在皇后宫里养了几年。本该是要与太子结婚的，厥后，恒王某次入宫之时偶然得见，惊为天人，情投意合，干柴烈火，以宋氏年龄与自己更合适为由，将本该是太子妃的宋氏娶到了自己身边。皇后就三个儿子，跟谁都是结婚，她倒也没多加干预干与。

　　不外这个小女孩是太后为哪个世子准备的，宋氏倒是摸禁绝。皇族中到了婚配年纪的世子不少，她家陈景檀就算一个。

　　恒王带着笑，瞅了一眼认真带妹妹的陈景檀，“管她想配给谁，别是咱家老大就行。”

　　陈景檀正耐心给妹妹整理衣裳，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晚上另有宫宴，那是为给陈燕昭过生辰准备的，别说是陈燕昭一个没有血缘的孩子，就算是她的四个哥哥，也还没有过如此殊荣。

　　所以宫中上下才对此议论纷纷。最多的推测是，陈燕昭乃是恒王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恒王因此对她愧疚深重，此番认祖归宗才如此弘大隆重。

　　但恒王曾对着王妃无数次四指朝天立誓，他绝对是清白的。即便如此，照样堵不住悠悠之口。

　　不外管他呢，他们对陈燕昭视若己出，不是这几句话就能改变的。

　　陪着皇后用了午膳，又在宫内的行宫暂歇半天，便有宫娥来请，说是席面都准备好了，请列位落座。

　　陈燕昭第一次见如此的大局面，却没有畏惧，也没有认生。这么大的阵仗，有心之人都能看出皇上对恒王一家的重视，这自然就少不了来陈燕昭面前献殷勤的了。

　　淑妃的儿子，四皇子祁王隔着几张桌子探身与恒王说话，脸上满是笑意：“本王还以为，办个家宴就够了，没想到这排场如此大，可不输年末的岁宴啊。”

　　恒王举着酒杯冲祁王晃了晃，说：“父皇说，岁宴宴请百官还要忙活一通，索性趁这个时机，一道办了。”

　　他倒是乐意至极，年年岁宴都是他操办，次次都要忙个昏天黑地。这次一并办了是最好，否则等年关的时候，他还得再费心一次。

　　祁王不由露入迷秘莫测的微笑来，压低了声音说：“父皇对你照旧看重啊。”

　　这是自然，恒王腹诽。父皇不器重我，难道器重你一个整日游手好闲的？

　　他面上照旧挂着得体的笑，谦虚说道：“哪里，是太久没有孙辈出生，父皇格外怜爱而已。四皇兄年富力强，再生几个也不是难事。”

　　正给怀里的陈燕昭搛菜的宋氏猝不及防听见这么一句，忍不住“嘶”了一声，不满地捅了恒王的腰一肘：“当着孩子的面，瞎说什么呢。”

　　恒王妃还不知道，上次面见皇后的时候，恒王当着陈燕昭的面，说的话更是直白，还连带着陈燕昭学了两句不中听的话。

　　恒王笑着讨饶，作势要去捂陈燕昭的耳朵。皇上与皇后还未落座，殿中的嘈杂声不大，却还显得有些吵嚷。突然，这吵嚷一顿，一个小女人旁若无人走了进来，径直找了位置坐了下来。全程都没有斜眼看过旁人，甚至坐定之后，也未曾与身旁的官眷夫人行礼。

　　紧接着，比适才更大的议论声响了起来。宋氏紧盯着她的脸，戳了戳恒王，“这不是今日在太后宫门口见到的那个小女人？”

　　恒王眯了眯眼，确定道：“是她。”

　　一旁的御史夫人挨了过来：“听冬，”

　　她叫了一声宋氏的闺名。宋听冬应声转头。御史夫人是她闺中的手帕交，关系非同一般。

　　“你不认识她？这就是太后母族那个出了名的才女，叫岑书桃。”

　　宋听冬名顿开：“原来就是这孩子啊。怪不得看着孤苦呢。”

　　家世好、名声好、才情好，她确实有孤苦的资本。

　　御史夫人却笑自得味深长：“是啊，如今被太后接进宫来，养在身边，亲自教养呢。”

　　宋听冬的视线在她身上流连一阵，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她偏过头，对御史夫人掩唇而笑：“半梦，你看她身上衣裳的颜色，正与我家小女相同。我还担忧这颜色太显柔弱，没想到穿在她身上，居然半分都掩不住她的气势。”

　　崔半梦捏了捏陈燕昭的小手，爱怜地说道：“你家这小的，太过文静了。不争不抢，倒是牢固。”

　　宋听冬晃了晃膝头的小女儿，看着岑书桃，慢慢说：“日后另有的是时间慢慢教她，未来泼辣些也使得。我跟恒王究竟……哎，这女人看谁呢？”

　　她说到一半，话锋一转，居然又绕回了岑书桃身上。岑书桃一双乌蒙蒙的眼睛直直看向一个偏向，经挚友提醒，崔半梦也顺着看已往。

　　“这看的似乎是……你儿子。”

　　宋听冬还没来得及反映，岑书桃已经站起身来，往陈景檀那边走已往了。

　　“哎哎哎，朝你儿子走已往了。”崔半梦的声音带了几分兴奋，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手里就差攥把瓜子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陈燕昭突然扯了扯宋听冬的袖子，目光灼灼：“娘，我想去找我哥。”

　　她没说找哪个哥哥，宋听冬立即牵着她往陈景檀那边走去。雄赳赳气昂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