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么。”黎倩不满意这个回覆。“哪里傻小子了，我就觉得他很不错。”
姜妩勾了勾嘴角，不回她。
“那你知道暮云喜欢什么吗？”黎倩摸了摸姜妩的眉心，顺着带过了眉毛。她眉毛自小就是绒绒的，长大了依旧。
“嗯…喜欢耍剑。”姜妩声音愈来愈小了。
黎倩有些不悦，手指不停卷着自己一小撮头发，像缠绕着说不完的少女心事。“那我不会。其他的呢？另有没有？”
寂静了。
姜妩甜睡了已往，呼吸变得匀称。
黎倩给两人之间的被子轻轻掖了掖，小声道：“睡吧睡吧。”
临近除夕，永定城内热闹特殊。各级官员都趁着这个时机不停地造访走动，在新帝之位悬而未决的特殊情况下，好好的节日被过得像赛跑。
除夕前夜，宫内照样开了宫宴。只是天子身体欠妥，宫中便指明简朴操办一场。
一年之终，自然是要结算得失。文官武将们皆是暗自磨拳擦掌，等着宫宴之日视察新势。
大殿之上，主位空缺。风头正盛的两位皇子相对坐于前位，正是青王与怀王。局势早就生长到了不需要遮掩的田地，自然也不必二人做出兄友弟恭的模样。
“今岁特殊，大内特意取消了歌舞。”内监同前来赴宴的官员们解释着。
桌上摆放着难得的新鲜瓜果，但似乎并未获得任何人的青睐。人们更乐意的是去向熟悉抑或并不相熟的人客套外交一番。
人群略微窸窣了一下，有人端着酒杯朝门口望去。只见镇北侯身披一件月白的毛绒披风款款而来，妆扮利落老练，与女子形象相去甚远。
有人略微颔首言道：“侯爷。”另则有人选择不视。
“还真把自己当男人了。”一处传来嗤笑的声音，说话者正是如今的谏官之首周铎。他向来认为每人都应遵守纲常伦理各行其职，自永朝开建以来，从未有过女子袭爵。当初天子作出女子袭爵的决定之时，周铎立刻在朝堂之上发出了纷歧样的声音。
赵青立在一旁，接过周铎的话道：“周大人此言差矣。如今咱们的这位镇北侯有几多战功傍身谁人不知。要我说也算是实至名归了罢。”
“不成体统。”周铎捋了捋花白的髯毛，依然顽强已见，瞥一眼赵青后甩袖而去。众人则在一旁私语。
姜妩径直上前，一一见过了处在最高位两名皇子。二人未交流过眼神，便异口同声道：“镇北侯！”姜妩则欠身回礼。
“四哥你说。”怀王谦让道。
青王却不客气，“那就本王先说了。北疆一役多亏了镇北侯运筹帷幄，才气让永定乃至我朝都能平安过个好年。有你坐镇，是大永之幸。本王应当敬你一杯。”言罢便朝姜妩举杯。
“多谢青王殿下。”姜妩接过内监端过来的酒杯，正欲饮尽，被怀王出言打岔。
“何止如此。本王却是听闻镇北侯淡薄财帛，爱兵如子。散了好些银子给姜字营，赔偿给了战死的士兵亲眷。说到底是帅才，照旧比兵部考虑得更周全些，那三五十两确实做不了什么。”怀王迫不及待地给姜妩戴上了高帽，随即道出本意：“话说，镇北侯有此良策，也当献上来为兵部改化效力。怎么私自做主了，倒显得是朝廷克扣了一般。”
虽是兄弟，青怀二王却并不相似。岂论是长相性格照旧行事作风，甚至是衣着，怀王现在的深青大袍上用金线绣满了纹案，与他此人一样耀眼。
姜妩看了怀王一眼，言道：“怀王殿下对这些小事倒是视察入微。只是，姜字营是父帅生前所创，有些自己的规则似乎也不算逾矩罢。”
“镇北侯言重了。本王只是担忧镇北侯以一己之力补助兵士，怕是有些吃力。”怀王现在倒是体现得体贴了许多，他转而向青王道：“你说呢？四弟。”
青王并禁绝备回复他抛来的问题，而是出言挖苦：“陛下命你我二人一同监国，皇di di有此良问也当与兄弟我一同商议，怎么在宫宴之上诘问，倒显得有些刻意。”
“你！”怀王脸色沉了下去，他竟不知何时青王与镇北侯已经通了消息？难道……
面前两位年逾四十的男人在斗些什么，姜妩一点探究的兴趣也没有。她将手中的酒快速喝完，便行礼道：“那臣先行告退。”随即转身离去。
稍下的黎左丞已经视察了上面许久，见姜妩回来，立刻朝她丢了一个眼神。
“外公。”姜妩深躬道。
黎越笑意盈盈，眼处的纹路显得稍深。他摆摆手道：“哎…侯爷真是客气了。”
姜妩望了望四周，虽有不时偷看过来的人，不外似乎没有前来偷听的。她刻意背起手，侧身问：“黎左丞，何事如此兴奋？”
“丫头，你是越来越不怕我了。”黎越指指姜妩，接着细细审察了她一番，颔首道：“你是最像你父亲的。”
“那是自然。”姜妩在黎越旁侧的小桌落了座，扫了眼桌面，拿起一颗形状规则的蜜桔开始剥皮。
“刚刚那二位剑拔弩张，是在说你吧？”黎越随着在旁侧落座。
“是啊。”姜妩继续剥着。她抬头看了一眼外公，语气平和：“说我当不应散财。”
黎越轻哼一声，“是了。现下是等不及要捉你错处了。”
姜妩不答，捻了橘瓣送进了嘴中。清甜中透着微酸，大殿中虽然不冷，却照旧令姜妩身体一颤。她将手中的橘瓣递给了外公。
黎越垂眸，在姜妩手心领走一瓣黄澄果肉。
“外公你什么也不必说。”姜妩看向各自回座的两位怨气未消的王爷，心里明晰了泰半，“就算他们想拿我献祭，也做不了什么。”
“你这次是要当鱼肉？”黎越盯着外孙女的眼睛，从中读出了平和。与曾经的侯府世子一模一样。
姜妩摇头：“我哪次不是鱼肉？外公不必管我，他们不是要争么？那就让他们争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