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谋害
王大人擦汗：“不敢不敢……”
陈远道冲冯太医点颔首，朝孟怀玉问道：“孟女人，你还能回忆起来昏厥前发生了什么吗？”
孟怀玉迟疑：“其时有几位令郎在吟诗，我离得近，就探已往瞧了瞧。突然就听见有人惊呼说有蛇，我被挤得踉跄，眼前掠过一道黄色的影子，就失去知觉了。”
陈远道颔首，和王淑玉的说辞基本都能对上。
他正想再向冯太医确认一番，就见对方拧着眉头，鼻翼轻翕，不由问道：“冯大人，您是闻到了什么味道？”
冯太医用力吸了吸鼻子，目光落在孟怀玉袖口，“孟女人，你平时多用哪种熏香？”
话题转得太快，孟怀玉愣了愣，回覆道：“以前常用的是云梦香，今日出门带的是伴月香。”
“那就怪了。”冯太医说，“你身上有股蛇鳞香的气味。”
孟怀玉刚被蛇咬，现在听到什么带“蛇”字的工具都市下意识紧绷。
她搓了搓胳膊，紧张问：“蛇鳞香和我被蛇咬有关系吗？”
“蛇鳞香产自西疆，是捕蛇人常用的一种引诱蛇类的香料，你说有没有关系？”冯太医恻隐看着她，这小女人究竟是惹了什么人啊，若非姜筠行动快，只怕现在武安侯就得来王家收尸了。
扶着孟怀玉的丫鬟小兰忽地惊呼作声：“女人，您肩膀上被人洒了好些黄色粉末！”
孟怀玉下意识伸手去摸，两指捻了捻，指腹沾满了质地细腻的土黄色粉末。
小兰轻轻扫下她肩上浮于外貌的粉尘，接在帕子里奉给冯太医。
冯太医伸手沾了一指头，轻嗅了嗅，面容严肃起来。
“这是附蛇粉，气味特殊，人闻不到，但对蛇类有极大的吸引力，闻到此物马上就会发狂。蛇鳞香只是引蛇出洞的引子，这工具才是害了孟女人的元凶。”
小兰脸色煞白，要不是孟怀玉还靠在自己身上，她早就跪倒在地了：
“女人的衣裳都是奴婢卖力的，奴婢立誓，女人的房里从未泛起过附蛇粉和蛇鳞香！”
陈远道问：“你家女人今早出门前，肩膀上有没有这种粉末？”
小兰头摇得像拨浪鼓：“绝对没有！我家女人今日穿的是浅色衣裙，出门前我们几个贴身丫鬟都轮番检查过，绝不会泛起这种疏漏的。”
那就是到了王家沾上的。
“孟女人，我今早见到你时，你裙子上的绣样似乎是杜鹃花吧？”
陈远道看向作声的小女娘。
宁决懒散地靠在墙边，从陈远道的角度，正悦目见宁决眼里带着笑意看着那个小女娘。
他打了个激灵，忍不住重新看去，对上了宁决冷淡如霜雪的眼睛。
……果真是错觉。
孟怀玉听见姜筠的话一愣，追念片刻后道：“我品茗时不小心泼湿了袖口，又没带换洗衣裳，表姐说她有一件和我的裙子样式相似的，我就随她去拿来换上了。”
孟怀玉狐疑地看向王淑玉：“表姐，你的裙子上怎么会熏有蛇鳞香？”
蛇粉可以说是赏花时不经意被人洒上的，但衣服上透出的香味却不是短时间内就能熏制完成的，王淑玉为何会留着一件可能吸引蛇虫的衣服？
王淑玉面露惊愕，连连摆手，语无伦次地否认道：“不是我！我是让红珠去房里拿的衣裳，连蛇鳞香这个名字，我都是今天才知道的！”
不等陈远道开口，王夫人立刻付托下人：“去把红珠找来。”
下人应下，急遽跑向后院。
陈远道收回目光，检查蛇尸的下属前来禀报：“大人，那条金鳞蛇的尾部有莲花烙印，卑职记得，盛京新来的杂耍班子彩云班的标志，就是一朵重瓣莲花。”
“你没看错？”
“不会，那彩云班日日搭台演出，悬挂的旗帜上就是这个莲花图案。”
陈远道吸了口气：“传彩云班的班主来。”
彩云班的班主名叫李炳，生的人高马大，见到官差颔首哈腰，水桶粗的腰就没直起来过。
陈远道示意下属掀开黑布。
李炳一见金鳞蛇脸色就变了，陈远道问道：“这蛇是你们班子里的吗？”
李炳忙颔首：“确实是我们班子里耍蛇的兄弟养的，但前些日子被人偷盗，寻了几日都没找到。”
陈远道震怒：“此等毒物危害重大，丢失了怎么没有上报？”
李炳没精打彩地叫屈：“大人，发现丢了的第一天我就去官府报案了！可当值的官爷说近日繁忙，容后再议，就叫我回去等消息了。”
这时另一个下属对陈远道低声道：“陈大人，前段时日贤妃娘娘的兄长在京郊失踪，陛下下旨要咱们全力搜查，旁的事……确实延长了。”
陈远道想起这事来，泄气般哼了一声。
“那蛇何时不见的？”
李炳道：“准确时间小的也说不上来……六月初三白昼还用到了金鳞蛇，晚上结束后就锁回了箱子里，越日一早，老五要喂食时，才发现那箱子已经空了。”
“不是自己爬出去的？”
李炳摇头：“绝无可能。箱子上打了三把锁，漏洞都用牛皮塞死了，只在箱盖上戳了几个孔，那么点地方，蛇是决计钻不出来的。”
“发现蛇丢了，老五什么法子都试过了，药粉香料撒了一堆，可就是找不到一点踪影。”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密封严实的小布袋，打开后露出里面粉末。
颜色眼熟，陈远道立刻扭头看向小兰帕子里的土黄粉尘。
冯太医盖棺定论：“是同一种蛇粉。”
此话一出，李炳的腿立刻就软了：“大人，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来时路上官差就说了，他彩云班饲养的金鳞蛇咬伤了武安侯爱女，险些丧命。
蛇确实出自彩云班，李炳无可反驳，但那蛇粉可不是他洒出去的，这要是洗不清嫌疑，别说留在京城了，他连小命都要留不住了！
他涕泪齐下：“是五日前，有个带帷帽的女子找到我们赁下歇脚的宅子，自言她住在城郊，周围有草蛇出没，要买一点驱蛇的药粉。”
“末了又问我们有没有能够驱使蛇虫的药粉，有是有，但那是老五的独门秘技，用饭的家伙怎么能轻易给出去呢！”
李炳抹了抹眼睛，“然后那女子就威胁我们，说她丈夫是朝廷大官，要是不给，她就要我们兄弟几个在盛京呆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