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只要和离书
陆砚修眼中闪过一丝羞愧，刚刚的气势也消了一些。
没错，他简直是这样想的。
不外，却是祖母的主意。
她说，柳萋萋母子万不行亏欠了，吃的用的一定要都用最好的！贵寓一应开销，只要有苏荷在就没问题。大不了当他们陆家借的，日后再拿给她就是！
陆砚修心里本就觉得对柳萋萋亏欠，要是在钱财上不能让她自由分配，越发觉得对不起她。
于是每次拿了俸禄都只将余下的三成拿给苏荷，其他全部拿给柳萋萋。有时候苏荷好奇询问，陆砚修也只推脱是被挚友借走，亦或是哪里需要服务情，拿去讨好官友了。
现在被苏荷点明，陆砚修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一个堂堂正正的大男人，连官途上的打点都要用妻子的妆奁钱，说出去确实有损威名。
见陆砚修不回应，苏荷又道：“昨日你找朱管家取钱，他见库房拿不出五十两，又欠好找我索要，于是自作主张将后厨的饭钱取了出来用。这才月初呢，账上就少了五十两，要是不紧巴巴着些，接下来一个月恐怕得喝西冬风了。”
原来是这样。
陆砚修现在有些站不稳脚，一点儿气势全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可他又欠幸亏苏荷面前拉下面子慰藉，究竟两人已经快要和离，连和离书他都备好了！
为了挽回面子，他将气头撒在裴夏身上。
“你院中的人太僭越了，照旧好生管教为好！免得出去叫人知道是陆府的婢子，坏了陆府的名声！”
苏荷冷着脸：“裴夏是我从苏家带来的，算不上陆府的人。日后也要随着我一起离开，良人多虑了！照旧多费心费心柳妹妹的伙食吧，她一个有身孕的人，切不行在吃食上受了委屈。”
陆砚修曾拿给柳萋萋的钱，除去开销以外，每个月还能有存余，可她却照旧想着从陆贵寓攒点钱财用来傍身。如今苏荷不管事了，也不会再心甘情愿补助妆奁，贵寓的开销自然也跟她没有关系。
她只需要将桂花小院这一亩三分地治理好，就够了。
陆砚修不信，库房不会连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临跨出院门时，他又回转来身子，望着苏荷说：“明日，昭阳长公主贵寓有喜事，邀请了我们伉俪俩前去赴宴。”
我们伉俪俩……
何等讥笑的称谓。
苏荷低低应了一声，侧过身去不看他。
陆砚修见她背影单薄，强韧中透着一股清冷。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这么多年她在贵寓尽心奔忙的情形，尤其在伺候婆母这件事上，更是做到了同寝同食，京中女眷无人能及。
可今日她已经决定不再去悠然居伺候。
那边交给了几个不太熟识的婢子，听说多次惹得医生人不悦，青瓷碗都摔碎了好几副。
陆砚修从桂花小院出来，走在青石板的小路上，思绪远走。
当年的游园灯会上，苏荷失足掉入池中。从水里被救起来后，坐在晚风瑟瑟的池边大口喘息着，是陆砚修执着披风来到她身边，两人一见钟情。
那时候陆砚修已经与柳萋萋在一起，正等着议亲。可苏荷泛起了，陆老夫人让陆砚修为了前程选择苏荷，他跟柳萋萋好说歹说，求了好几晚上，才终于让她同意做外室。
贵寓一个，府外一个，总归来说是不会有矛盾的。
原以为有了个礼部侍郎的岳父，能对自己的前程有资助，没想到岳父是个默默无闻的，从不会攀龙趋凤这一番，更不屑做那等事情，自然也帮不上陆砚修什么。
加上苏荷多年不孕，这让陆砚修徐徐将重心移到外边儿，每每听着熠儿娇儿围在他身边唤着爹爹，心里别提多柔软了！
仔细算算，上一次跟苏荷同房，照旧两年前的事情。
只因柳萋萋不喜，他便照做。
短暂追念事后，陆砚修来到厅堂找来朱管家，让他将贵寓的存余全报上来。
朱管家搜罗了一圈，拿着几本泛旧的账本过来。陆砚修大致一番，脸色不太悦目，认真如苏荷所说，贵寓没有存余，以往的每一笔开销也都由她补助。
“除了少爷你每个月的俸禄以外，少夫人名下的商铺每个月还可以收入一些。凭据原理说，那商铺是少夫人陪嫁过来的，收的钱合该入她的私库，可少夫人照旧坚持要拿出来一些用来贵寓开销……”
“我竟不知，贵寓用钱这么紧张。”陆砚修喃喃道。
“少爷拿回来的俸禄不多，少夫人要是不拿妆奁来补助，只怕陆贵寓下都要喝西冬风了。”朱管家也是心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陆砚修听后脸上羞愧，将账本还给了朱管家。
桂花小院里。
裴夏默默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好，看了看坐在窗边看桂花树的苏荷，不禁道：“这贵寓都是一群白眼狼，小姐你被欺负成这样，医生人也不差人出来说句话，连二少爷和三小姐也都藏起来不吭声。要不奴婢去告诉老爷夫人，让他们帮你做做主吧？”
苏荷淡淡一笑，有些释然。
“待和离后，陆府众人与我何关？”
“万一姑爷真的……反面离，只愿意休书呢？”裴夏还真是有点怕，可怜小姐这么多年的真心，全部喂了狗！
苏荷翘首望着远处降低的乌云，天快落雨了。
“我只要和离书。”
长公主府今日有一件喜事要宣布，宴请了京中不少亲朋挚友。
苏荷随陆砚修坐在马车上。
抵达后，陆砚修先行一步落地，转过身子伸手去搀扶苏荷，被她直接无视了。
陆砚修脸上有些尴尬，急遽跟上她的脚步，低声申饬：“你知道长公主是我们陆家什么人，到了这里可千万别丢了颜面，否则叫别人看了笑话！”
苏荷道：“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身后急急停下一辆马车，小厮看着已经跨入长公主府的陆砚修，赶忙唤道：“陆少爷！请留步！这儿另有一位！”
苏荷脚步一顿，嘴角轻勾。
刚适才说过别丢了陆府的颜面，这下还真上赶着不要脸。
陆砚修转头一看，马车的小厮已经将柳萋萋从车上搀扶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