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顺着窗口飞溅，云霞若阁，气氛氤氲。

　　程肆微垂睫毛，心情谈不上好——寄人篱下的滋味并欠好受，她在合租的家庭呆一个月以后才明白这个原理。

　　程肆是留守儿童，她畏惧母亲担忧，和曾经“相熟”的室友莎窎协商合租。

　　起初，莎窎爽快允许，那家人对她算和善，并允许要带她渡过三年。

　　程肆的母亲欣欣然，汇款不停，畏惧程肆受委屈。

　　可是贪婪野狼，怎么会嫌肉少呢。

　　她们收着钱，对程肆徐徐冷淡疏离，找着借口拼命将她置于阴暗处。

　　上午，莎窎又开始作妖，哭诉室友早餐吃两笼包子四笼饺子，而善良的自己没钱用饭的悲凉遭遇。

　　程肆：谢谢，她是八百年饿死鬼投胎吗。

　　如果不是她和莎窎身处异班，她真想扒开看莎窎这层皮下埋葬的心是什么颜色的。

　　她没拿莎窎母亲一分钱，早餐钱全在莎窎口袋里，不外是每天喝奶茶浪费一空，然后推锅到程肆头上。

　　可惜没脑子的莎窎，用着最拙劣的借口，却窃喜自己的狡黠。

　　雨没完没了，她急躁心情着了火，燎及整片荒原。

　　“下雨天真烦啊……哎”她嘴里振振有词。

　　低头察觉自己的新同桌写字的手一顿，恰好对上他的目光，随即听见他的声音传来：

　　“同学，我在做模拟卷，可以平静吗？”

　　语气算不上差，缓和又没什么温度，但他不假思索的眼神，似是认真征求她的意见。

　　本就是自习课，她自知理亏，先前不知自己的呢喃会尽数被听去，于是脸颊红热所在颔首

　　“欠美意思。”

　　“嗯。”

　　他淡漠收回目光，继续陶醉于题海。

　　程肆以前不怎么关注他，对这个新同桌的低气压也毫无探索欲望。

　　程肆眼神试探，确定他没有看自己后，斗胆地扭头审察他。

　　手指修长白皙，写字时弯曲的弧度更勾人心魄，程肆作为十级手控，陶醉其中，不亦乐乎。

　　连莎窎假惺惺地做派都被她抛之脑后，雨声的乐章愈发甜蜜，伴着薄荷香，沁人心脾。

　　她暗下决定：同桌这颗明白菜，她拱定了！

　　风吹起同桌的书角，程肆这才注意到上面龙飞凤舞的署名，颇显傲气——李椿欤

　　这个名字在她的五脏肺腑中流淌，犹如春雨，润她细无声。

　　她想，下雨天貌似也没那么讨厌。

　　春雨，椿欤，椿欤……越回味越觉得耳熟，应该是听过的，那边呢？她在脑海中搜索碎片影象。

　　昨晚和挚友喻知芷散步时的画面，逐渐泛起。

　　“不是吧小橙子，你不会连物化政年级第一都不认识吧？”

　　“嗯……没关注，没在意。他很厉害吗？”

　　除非她想，任何人的存在或离开，都于她毫无意义。

　　但偏偏程肆有一颗泛滥的圣母心，她尽力克制自己，迷恋在自我世界，阻止外界入侵。

　　喻知芷惊愕地望向她“李椿欤啊！连任宝座，可惜比起物化生那几位照旧逊色了点……不外他英语超强！高一刷高考卷，130信手拈来啊。”

　　下课铃声响起，她冗杂思绪回笼，意味深长地收回目光，这就是李椿欤啊，挺悦目的。

　　真想调戏一番。

　　这样想着，程肆也不委屈自己，她用笔反面轻戳李椿欤的肩，蜻蜓点水般，点到即止。

　　身旁的人转头，恰到利益的五官令程肆欲言又止。

　　她组织好语言，看似羞涩认真地开口：

　　“学霸，求带。”

　　或许任谁都市被这层“年级第一”的光环吸引，况且他长得悦目，不管怎么看都是对她有益。

　　有益者，人恒向之。

　　弱肉强食的真理，从未改变。

　　人对高位者的崇敬，与生俱来。

　　她更为明白的是，李椿欤的这个位置，绝对不只是倚仗他的天赋。

　　S城一中，能者纷纭，尤其是物化生的几个“失常天才”，久居龙虎榜前位，竞争猛烈。

　　纵然是程肆敲定的物化政，部署的师资比物化生逊色几分，不影响尖子生的恐怖如斯。

　　李椿欤勾起笑，面色看不出情绪，“程同学，或许我没有理由帮你，究竟我们不是很熟络。”

　　他的回覆虽然是意料之中，她没指望他能同意。

　　“好吧……”程肆冒充露出遗憾的神色，小鹿般的眼眸紧张垂落，似乎是真的在因为他的拒绝而伤心。

　　李椿欤有些不知所措，莫非他拒绝的太太过？明明他语气已经尽量柔和。

　　算了，究竟是女生，预计脸皮比力薄。

　　既然能兴起勇气问，说明这个同桌是有心求学，那他尽力而助吧。

　　李椿欤：不为此外，因为我善。

　　上课预备铃敲响，李椿欤用只有他们两能听见的声音敏捷开口：

　　“但是我可以监视你学习，好比你刚刚发一节课呆的行为，下次我会提醒你。”

　　声音犹如神明低语，在她耳边萦绕。

　　等程肆反映过来，欣喜抬头——他已经恢复坐姿，拿出数学必刷开始勾画解题。

　　一丝不苟，深沉认真，似乎一直高度集中，丝毫没有适才聊天的模样存在。

　　这种随意切换状态的人真存在啊……

　　她看着数学老师口吞黄河的滔滔不停之势，爽性拿出草稿纸自己推理。

　　心怎么也无法安宁，像纸张被揉皱成一团，最后徐徐张开，泛起褶皱，又似乎石头击落水面，荡起阵阵涟漪。

　　与先前的急躁差异，她不知道自己陷入何种怪圈，酥酥麻麻的电击感，这算不上什么喜欢。

　　准确来讲，这兴许是——悸动。

　　她笔尖勾勒几何图形变得遒劲有力，唇角淡淡，直到停笔的那瞬，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走神。

　　看着上面“无关紧要”的文字，她瞥向右上角的监控，再三确认监控处于关闭状态后松了口气。

　　一中配备高清无死角的监控，每天巡查种种上课开小差行为。

　　一旦成为被逮捕的幸运儿，将荣获老师办公室体验券一张，以及全校学生的瞩目。

　　她并不想“获此殊荣”。

　　程肆：婉拒了，监控大人。

　　刚刚的纸张被她用手侧影遮挡，恰好埋在阴影的角落里，歪歪扭扭的字迹在几何图形中尤为清晰。

　　一看方知是走神时留下的痕迹。

　　内容零零散散八个字，躺在草稿本上安息。

　　“肆雨无音，春池无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