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姐姐你让让我
清徽院，程夫人守了程若云一阵，见她似是睡着了，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临走前还细细嘱咐了春华秋实要守好程若云。
程夫人一走，程若云的眼睛便迅速地睁开了一条缝，唤了秋实过来。
“你快给我讲讲，你从哪找来的老头子，倒真有几分像老师。”程若云说着不由笑开了。
“小姐你真是智慧！清虚子道长确实在京城四周，定是没人能拆穿您的。”秋实说起来也是眉飞色舞。
“我出去后，就看见街劈面有几个流民在乞讨，其中有一个老爷子须发皆白，模样也十分周正。我便问他可愿做一件冒险之事，事成之后必给他一笔丰盛的酬劳，再送他一家人回乡。”
“他细细问了我要做什么，随后便一口应下了。他说年轻时也在乡里学过几年戏，今日定能瞒天过海。我虽将信将疑，但时间紧张，便只好信他一次。”
“还好清虚子道长此前在小姐这儿小住，留了几件换洗的道袍，我又给他擦洗妆扮了一番，这才放他进来，没想到他竟真做的天衣无缝！”
程若云也笑出了声，今日这位老爷子演出的实在优秀，丝毫无人起疑。她拿了几张银票递给秋实，嘱咐她一定要低调把那一家人送出京城。
秋实欢欢喜喜地应了。
随后程若云又叫了夏月来，要她出去买些能迅速缓解乏力症状的汤药，
夏月忧心忡忡，不大情愿，“小姐，这类药虽立竿见影，但终究照旧会透支身体的……”
程若云不以为意的招招手，夏月只好照办。
喝了夏月熬来的药，程若云又沉沉的睡了一觉。至入夜时分，她已觉得体力恢复了泰半。
她惦念着和卫舟的约定，待夜更深了些，便带着春华悄悄出了门。
京都夜晚虽不宵禁，但此时已晚，街上平静得紧。
大皇子府后门处早已有小厮等在此处，只是后门一旁还停了另一辆马车。那车看起来是车行中的普通样式，并没有家徽或印文等能够标识主人身份的物件。
程若云多看了两眼，没有瞎探询，径直随着小厮走进了院内。
大皇子府占地面积比程府大得多，但其中装潢并无华美堂皇之色，反而以简朴大气为主。
程若云在心中悄悄颔首，不愧是大殿下呀。
无论前世今生，大皇子英武之名险些整个楚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三年前，敌国兵匪在领土骚扰，大皇子自请出战，历时一年彻底平息了领土匪患，一战成名。
匪慌趟恽后，领土人民无不赞美，甚至在大皇子班师回朝时送上了万民伞，更有被从匪寨中救出的人，依依不舍地送出了几里地去。
大皇子凯旋进京那日，京城万人空巷，经过这么多天的发酵，大皇子险些快被传为战神，大到八十，小到八岁的京城人民，全都挤到城门处想要一睹大皇子的英姿。
那天大皇子一身铁胄，骑在全副武装的玄色战马上威风凛凛，身后随着被押送回京的匪寨头领，手中还持着簪着红缨的长枪，就这么在全京城人的围观中款款走过长街，还十分骚包地与众人挥手致意。
那一日后，京城中不知几多闺阁小姐又多了一个春闺梦里人。
程若云那日也在围观之列，但她对大皇子印象最深刻的却不是那时，也不是程雪兰告诉她大殿下替她求情之时。
程雪兰的话能信几多，她始终画一个问号。
前世程家遭难后，曾经不知几多所谓的门生故友，个个对程家避之不及，更有甚者落井下石。作为程家仅存不多的血脉，程若云倒也不觉得有何等寒心。
人心如此而已。
然而只有大皇子，却上疏为程家鸣不平。他说他不信程大人会通敌叛国，此案随处透露着疑点，不应如此轻易下结论。
然而却无人信他，他甚至因此受了圣上的处罚。一切只因他娶了程家二小姐，众人皆以为他所说所想只是为了替程家脱罪。
但程若云照旧发自真心地谢谢大皇子，虽然他的反驳没能改变什么，也无论他的初心为何，至少前世的大殿下让她知道，这京城中照旧有人愿意相信父亲的为人，相信程家的，哪怕只是在纸面上。
这便足矣。
正因如此，今晚她要一定要私下见一见大皇子，她愿给予大皇子同等的信任。
很快，程若云便被小厮带到了大皇子的书房外。但那小厮却未带她直接进入，示意她在门口稍候片刻，程若云透过门缝朝里望了一眼，房间里似乎另有此外什么人。
程若云凝神去听，她没学过武功，耳力也只稀松平常，此时只能听到屋内断断续续的模糊声音。
先作声的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听上去颇有些耳熟，竟像是程雪兰。
她转头看了一眼春华，春华身上有些武艺，兴许能听清。春华瞧见程若云的眼色，几不行查所在了颔首。
程若云在门口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忽的声音大了起来，似乎有人离门口近了。
“大殿下，臣女的心意今日已全然见告，万望大殿下明辨是非。”
“多谢程小姐今日所言，本王定会细细分辨。”
下一刻，门吱呀一声开了，大皇子和程雪兰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
“见过大殿下。”程若云先是恭顺重敬朝卫舟行了一礼，又转向一旁的程雪兰，笑吟吟地打招呼，“二妹妹，好巧呀。”
“大姐姐！你…你怎么…”程雪兰惊得舌头都打了结，她不知程若云在外面听见了几多，心中悄悄责怪大皇子府的人不懂规则。
“我怎么在这里？听了多久？”程若云美意地替程雪兰说了出来。
“实在歉仄叨扰二位的兴致，只是我确实有急事要找大皇子详谈，不如二妹妹先回避一二？”
空气诡异地寂静了一瞬，卫舟心头极快地略过了一丝像是被捉奸的窘迫感，这感受实在太过诡异，下一瞬就被他按了回去。他看着眼前长相肖似，行事秉性却迥异的两位程家小姐不由颇有兴味地扬了扬眉。
“大姐姐，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吗？”照旧程雪兰打破了缄默沉静，她眼圈又泛起了红，两滴泪楚楚可怜地挂在眼睫上，将落未落。
她朝程若云那边靠了靠，压低了声音，“大姐姐，我知道你也心慕大殿下。但……但大殿下真的是向我提亲的！大姐姐你一向最疼我了，求你再让兰儿一次吧。”
程若云听了她这话险些笑作声。
从小到大，通常程雪兰冲她开口要的好工具，能给的她都给了，没想到今日，程雪兰在亲事上竟也张得了这个口。
程若云冒充没有听见，径直向卫舟开口：“大殿下，今日冒昧叨扰确实是有正事相商。臣女听闻圣上有意派您去桐东府……”
程若云刻意停顿了一下，果真看到卫舟眼神锐利地看向了她。
“程巨细姐，今晚月色不错，可否赏光与本王去院里走走？”
程若云微微颔首，与卫舟一前一后走出了书房，只留了程雪兰一人在原地。
程雪兰看着二人背影咬牙切齿。
这程若云真是像换了小我私家一样，往常屡试不爽的伎俩今日竟毫无作用！
程雪兰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神。
她不能再如此被动了，这二人走的越发近，对她实在倒霉。
不外刚刚他们说到了什么？桐东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