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金黄梦境（二）
凌息在卫知走后，支撑不住倒在草席上，昏睡了已往。
温暖舒适的热度抚慰着哆嗦的身躯，“噼啪”的细碎声响徐徐清晰。
漆黑一片的混沌，徐徐附上一层橙红，淡淡的木质味伴着鲜甜侵入心脾，凌息徐徐睁开眼眸。
“哟！终于把小团子烤醒啦。”
那女子把搅拌火堆的树枝放在一旁，眉开眼笑地看着他。
凌息神色恹恹地坐起身，面无心情看着卫知。
卫知把洗洁净烘干的粉衣兔子递到他眼前，笑眯眯问：“这么可爱的兔子是你的吗？”
凌息看着雪白的兔子，怔愣半晌，不知在思量什么，也不搭话。
卫知将粉衣兔塞到他怀里，转身回原地看火。
空气中隐隐流转着鲜美可口的香气，“咕咚咕咚”沸腾冒着泡的鱼汤上，铺了一层野生菌。
卫知盛了一碗递到他跟前，问：“小团子，要喝点吗？”
“你今天泡了水要是不喝点热乎的容易生病，你知道生病是什么意思吗？
你会头晕鼻塞还会发烧，小身板可难受了。”
卫知觉得凌息现在也就是个四岁幼童，基础不明白生病的寄义。
“你要是不喜欢喝鱼汤，你告诉姐姐你喜欢吃什么，姐姐去给你找。”
卫知对小朋友向来有耐心，更况且他照旧自己的攻略工具。
凌息的眼睫几不行察地轻颤了一下，盯着她手中的鱼汤，奶声奶气问：“为什么？”
卫知明白他在问什么，柔声道：“这世间的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外是我乐意为之，喜欢为之而已。”
“说了你这小团子也不懂，等你长大就明白啦。”
“我跟你无亲无故，你想获得什么？”
卫知闻言有些惊讶，四岁的小莲花对陌生人有预防很正常。
可他竟想跟她做交易。
他这么小就懂人情世故，未免早熟了些。
“虽然，姐姐救你确实是另有所求，但你现在还小完成不了，这个要求我要你日后兑现，如何？”
凌息缄默沉静了半晌，接过她手里的鱼汤。
夜间寒蝉低鸣，凉风秋至，温度适宜。
卫知把周围的杂草除了，又将破烂的门装好阖上一半，大门敞开对她来说真的很没有宁静感。
破庙正中央的供台上，是一座面目全非的泥造神像，身躯异常高峻结实，身披裂痕满满的铠甲，手握足有半身长的剑戟。
剑柄上挂着一个残缺不堪难以看清形状的铃铛，可神像依旧是威风凛凛，战无不胜的模样。
穷乡僻野之地竟造了如此大型的神像，应是受黎民恋慕供奉才是，怎会破败至此？
卫知走回扫除洁净的角落，对躺在她隔邻的小团子问：“你还冷吗？要不要把火灭了，火光太亮你应该睡不着吧？”
小团子怀里抱着粉衣兔，睡眼惺忪，嘟囔道：“不要。”
奶里奶气的声音简直太考验人心性了！卫知咬牙忍住想扑已往贴贴的激动。
这么耀眼的火光下都能睡着，难不成他真的怕黑？
翌日，凌息醒来，破庙空无一人。
火堆里还徐徐冒着留有余温的白烟，提醒着他，昨日泛起的人并不是一场梦。
他的头有些昏沉，抱着粉衣兔子一动不动，圆圆的眼眸闪过一丝困惑。
那个女人到底想要什么？她难不成忏悔了……
就在他沉思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哭闹。
“你，你这个坏女人，你快放开我们！”
“我爹是村子里的村长，你竟敢打我？”
卫知手里的竹条甩动间发出“咻咻”声，绑在大树下的几个孩童连忙止了声。
“你们偷偷摸摸地跑来这里作甚？我记得昨日似乎就是你们几个欺负我家小团子。”卫知冷脸质问。
“我们怎么就不能来了？这是我们村修建的神庙，他一个乞丐才不应该赖在这！”
“是啊！他一个没爹没娘的野种也敢占我们的土地！昨日没淹死他算他命大。”
“你快放开我们，否则我爹爹肯定会带村里人过来打死你！”
卫知忍无可忍骂道：“你们这群小屁孩，我今天就替天行道，替你们的怙恃好好管教你们。”
话毕，她手起条落，抽得他们哭爹喊娘。
“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恶毒，在世也是个祸殃，看我不抽死你们！”
竹条抽断了几条，卫知叉着腰气喘吁吁，抬手擦了擦脑门的汗。
一转头才看见抱着兔子的凌息站在门边，不知看了多久。
“小团子醒啦？饿了吗？”卫知立刻扔掉手中的竹条，挡在他眼前，笑眯眯问道。
凌息歪了下头看向树底下的孩童，转眸对卫知认真说：“你无须白艰辛气，讨厌的人直接杀了即是，你也不会杀人吗？”
卫知杏眼大瞪：“这，这歪理是谁教你的？”
凌息见她反映这般大，秀眉轻轻皱了一下，甚是不解：“难道不是吗？”
卫知后知后觉发现，原来黑莲花后期黑化并不是妖化导致，而是他从小就养成了黑心肝。
“这个问题我很难马上回覆你，不如我们先吃点工具吧。”卫知蹲在他面前，摸了摸他的头，徐徐说道。
凌息掩下眼眸，语气怅然：“那是，不杀他们了？”
不能杀人你就这么失望吗？你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卫知慰藉道：“暂时，不杀了吧，刚刚我抽了他们也算是处罚过了，再罚他们绑着站一天，你看可以吗？”
凌息的头更沉了，他还来不及颔首，手中的兔子掉落在地，小身板徐徐向后倒去。
卫知连忙抱住他，震惊不已。
不是吧，不给杀人就气晕已往了？这么难搞的吗？
诶不是，似乎是发烧了。
……
凌息再次醒来时，在卫知的背上。
她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温柔婉转，煞是好听。
微凉的风拂过他的脸颊，晕沉消散了泰半，淡淡温暖的馨香困绕着他，心中蓦然浮现前所未有的放心。
眼眸一转，他看到卫知的腰间挂着那只粉衣兔，雪白的耳朵沾了点点暗灰。
他喃喃道：“兔子脏了。”
卫知拍了拍他的小腿，抚慰道：“没事，姐姐会把它变得干洁净净。”
“我们去哪？”
“去隔邻村的医馆，我们换个地方住，这荒原老林太过偏僻，这种鬼地方你以后照旧不要来了，不宁静。”
凌息听着她的温声细语，甜睡了已往。
“河水降温应该有效吧？”
“太不靠谱了，我走错路你都不警示一下，荒山野岭的搞欠好另有野兽出没，我跟小团子还不得齐齐上西天啊！”
凌息模糊中听见卫知嘀嘀咕咕的诉苦，睁开眼眸才看清。
他还在山里，白昼早已成了暗夜，繁星满天，一闪一闪。
卫知温暖的手掌探上他的额头，欣喜道：“还好退热了。”
“今夜照旧鱼汤，迁就着喝吧，明日姐姐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卫知见他不哭不闹，喝完了鱼汤坐在草堆上看星星，心里宽慰极了。
她松了一口气，还好小莲花没有问为什么他们还在山里。
卫知把雪白的粉衣兔再次递给凌息。
“兔子洁净了，你拿好。”
这一次他伸出小手收下。
卫知心间一松，坐在他身边闲聊。
“这粉衣兔子真可爱，你哪来的？”
寂静许久，卫知以为得不到答案了，正想就地躺在草堆里时，一道落寞的奶音响起。
“是娘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