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眩晕后,我不知又落到了哪一处,只感受到自己在不停翻腾。
直到不知撞到了什么之后,我才停了下来。可是我的头恰似被什么撞了,一阵闷痛袭来,随后我便晕了已往。
等我醒来,我已经躺在床上了。
全身酸痛,头也痛得紧,似乎被什么工具包裹住了。
“夫人,你醒了。”
我微眯着眼睛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个丫环模样的女子推门走了进来。
“我……这是在哪?”我虚弱道。
丫环将食物放在桌子上,微笑着说:“夫人,这里是秭归城,您昏厥在山林里,是张将军将您救回来的。”
“张将军?哪个张将军?”我有些奇怪。
“张飞张将军,夫人,您不记得了吗?”丫环走过来,关切地扶着我坐起来。
张飞?我轻扶着头,想要理清思绪,可此时夹杂着伤口的痛楚,我的影象竟是一片杂乱。
我只好暂时断了这个念头,不再多想。
“如今是哪一年?”我又问。
那丫环走已往将粥食端了过来,轻轻搅拌道:“建安十五年。”
建安十五年?我居然回到了建安十五年。
赤壁之后,我又突然落入漩涡之中。
“哎哟!”我轻呼一声,摸摸每次都蒙受痛楚的屁股,爬了起来。
只见远处山峰连绵,云雾缭绕,而我正在其中一座山峰之上。
这里是哪儿?没有措施我唯有转身寻找下山的出路。
刚转身便见一鹤发老者在这摆坛作法,烛香弥漫,符纸飞扬。
我刚想问为什么,便听见一阵惊天动地的嘈杂声。
我循声跑去,只见劈面岑岭站着一堆人马,飘扬的旗帜上写着大大的汉字。
而位居首者坐在一木椅上,羽扇纶巾,发须花白,面色凝重。
那熟悉的轮廓,我一眼便认出了他是诸葛亮。可他怎会如此沧桑憔悴?如今又是什么时候了?
再往下瞧去,黑压压的一片,似乎在忙着搬运什么。但不外几秒,刚刚还挤在一处的人马此时已然忙乱。
再往上一看,四处的山坡上已经涌现了大量将士,一波波带有火苗的箭雨正往下洒去。
火光四起,人群也哀嚎逃散,一时间死伤无数。
这里难道是……上方谷?下面的是司马懿?
斗胆的推测令我心头一紧,一阵惊雷乍响,我吓得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寻找地方躲避。
这才发现身后的老者还在作法,而刚刚还晴朗的天空现在却聚集了一朵乌云,正往那片火光移动。
欠好!是他在搞鬼吗?
“你在干什么!”我拉住老者,将他手中的法器奋力夺了过来,丢在一旁。
那老者也不慌,只是慢条斯理道:“有借有还,风去雨来。”
什么意思?眼看那片乌云已经置于火光上方,浓云翻腾,似有下雨之势。
我抓着那老者的手臂,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马上给我住手!”
“女人莫恼,一切已成定局,不行逆天而行。”老者刚说完,那雨便倾泻而下,火光逐渐湮灭,浓烟袅袅升起。
糟了!我一把甩开老者,张皇看向那片旗帜所在,却看不清诸葛亮的神情。
只见他徐徐站了起来,就这么万念俱灰地立于雨中,再没有任何举动。
雨一滴,两滴,随意飞洒在我脸上。我似乎感受到了他无尽的绝望与痛苦,眼眶一热,泪止不住落了下来。
为什么!就差一点了!
我回过头来,恨恨地瞪着那个老者,似要生吞活剥了他一般!
他一惊,转身便跑。
我却抢先一步,狠狠将他踹倒在地,怒吼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纵然千年之后,我们依然想要他赢,你凭什么!你这个千古罪人!”
“女人……这是天命……哎哟!”此时的我已经失去理智,不管他姓甚名谁,不管什么尊老爱幼,我手脚并用,打得他哇哇大叫。
打完他,我又顺手将他作法的道具推倒,踩了个稀巴烂。
等我停手时,那老者已不见了。我抬眸看去,诸葛亮带着将士已经下山了。
顾不得身处何地,我急遽寻路下山,向诸葛亮的军队大旗奔去……
一阵头晕,我又泛起在了一个灯光昏暗的地方。
这里似乎是一个营帐,床上还躺着一小我私家,双眼紧闭,呼吸微弱。
借着灯光,床上那人的面容逐渐清晰起来——是诸葛亮。
现在的他面黄肌瘦,形同枯槁,已油尽灯枯。
油尽灯枯?这个形容词当年照旧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今日却也要这般形容他。
“青青,你是来接我的吗?”诸葛亮不知何时醒了,一脸的沧桑憔悴,眼里再没有了光,与其时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然判若两人。
可他本可制止,为什么要这般作践自己?我心急如焚,他却依旧淡定从容,似乎已知天命。
我哭道:“乱说什么,你会长寿百岁的……”
我突然觉得好悲痛,上次郭嘉弥留之际我也是这样说的,还真是乌鸦嘴呢!
“我从未有此贪念,只是,天未曾厚遇于我……”诸葛亮眼里皆是遗憾与不甘。
看他如此模样,我已经泣不成声。
悠悠苍天,何其偏心。一场大雨,浇灭了所有的念想,成为永世遗憾。
如果可以,这样伟大的志向我愿意以我之躯许你之愿……
“孔明,你睡会吧……也许自有天意。”我握住诸葛亮的手,轻声道。
诸葛亮手一颤,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目光闪烁,但最终照旧徐徐闭上了双眼。
见他没有怀疑,我微微一笑。
当初司马徽申饬过我,若我愿意留在这里,便要毁掉罗盘,否则不停地穿梭会加剧形体受损,提前消亡。
虽不确定真假,但我不愿意放弃回去的时机,并没有允许他。
司马徽见状摇摇头,将一个锦囊交给了我。嘱咐我,若有危急生死之时可打开一用。
想到这,我从贴身处掏出了那个锦囊。
虽然我不清楚我的结局,但与其糊里糊涂地在这等死,不如赌一赌。纵然输了也不外与他同赴深渊,也算死得其所。
我永远都不理解,人为什么要为不相干的人去死。但现在,我明白了。为了心中坚持的信仰,人总是无所畏惧。
而他,即是我的信仰。
凭据位置摆好七星灯后,我掏出了罗盘,放在我的面前。
我拿起刀一划,血便没入罗盘之中,瞬间消失不见。
突然,那七颗水晶散发着光线,聚起一个太极八卦图来,它悬浮在空中……
一阵白光乍现,那罗盘已然变得破坏。
我也因此昏了已往,醒来时便在这了。想来没有了罗盘,我应当不会再来去急遽。
喝完了药,我在丫环桃儿的陪伴下在前院里走动走动。
院子里居然也有一株海棠花,我经常坐在石凳上看着它发呆,越看我越发纪念起草庐的那些日子来。
“那花有什么悦目的!”听那爽朗的声音我便知是张飞,他大步向我走来。
今日的他身着常服,脸上挂着暖和的笑容,显得平易近人。
“张将军,你来了。”我微笑。这段时间,张飞倒是来得勤快。
他直性子又不拘小节,跟他聊天很自由,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不用小心翼翼,不用察言观色。
“都说了叫我翼德便好,我们何须如此客气!”
我笑了笑,颔首允许。
“桃花才悦目呢!我之前有一片桃园,每到桃花盛开,春色尽染,满园生香,万物不及它的美!”谈到桃花,张飞侃侃而谈,颇有些自豪。
“此言差矣,一番桃李花开尽,惟有青青草色齐,所以青青不属于万物之内。”我打趣道。
“额……人比花娇,这倒也说的通。”张飞腼腆一笑。
脑海中不适时宜地闪过张飞今后的结局,我的内心马上一片悲凉。
“……翼德,今后与军中将士要和谐相处,制止冲突,若是不能,便要时时小心,不要令自己立于危墙之下。”
“哎呀,好好地,说这些作甚?年老时常嘱咐,你放心吧,我自有计划。”张飞皱皱眉头,有些不耐烦。
见他如此,我也欠好烦琐,只是问他:“可不行以麻烦你一件事。”
“你尽管说,何须客气!”张飞依然爽快。
“我想去一个地方。”
闻言,张飞似乎有些失落,他追问:“你可是想见军师?”
“不是。”我摇头道,“但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张飞一愣,有些迟疑道:“……为何?”
“我想寻一僻静之地,了却余生。”我很是平静,但张飞却微微皱起了眉头,斥道:“年纪轻轻的,怎如此伤春悲秋?你呀,思虑太多!照我说,你应当嫁人生子,这样便不会想那么多不切实际的事!”
原来我也是满怀希望的,只是在两天前,我发现耳后的头发竟从根部开始变白。今天再看,已经蔓延了。
他们自有自己的路要走,而我,不愿当一个可笑的累赘。
“翼德,托付你了。”我一脸老实,略带乞求地看着他。
“你怎么这般别扭!”见我这样,他似乎有些生气,但照旧应道,“再多待几天吧……”
见他允许,我也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