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瞥到被烈阳晒到睁不开眼的学弟学妹们,叶梦华总庆幸地拽拽大草帽的帽檐,幸亏出门前扯了亲爹的老骨董戴,否则一天已往怕是得晒成煤炭了。
反观另位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叶梦实已经完全把自己当做一串毫无情感任人宰割的羊肉串,大火烤制,翻身,再烤制,再翻身……嗯,队伍里还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孜然味。
叶梦华总是随着叶梦实所在的一班跑,就算偶尔被主任揪走给此外班级拍照片,过不了一会儿又会自己偷偷跑回来。
叶梦实原来还挺感动的,以为是亲姐在坚韧不拔地纪录自己。直到晚上回家看见叶梦华抱着相机傻乐不撒手,他在身后抢过翻相机照片,才发现基础没有几张特写,仅有的几个镜头照旧大合照,险些糊到可以忽略不计。
不外照片简直也没少拍,一个男生的特写镜头可以说是他的几十倍不为过。
看着眼熟,叶梦实仔细追念了一下,这人似乎和他一个班的。
“不是说好给我多拍几张的嘛?你看看你这,你这”叶梦实越想越气。
“有啊,我拍了的啊。”叶梦华盘坐在皮沙发上,心情稳得一批。
“哪呢?你可别跟我说那几张大合照啊?我都快糊成黑芝麻糊了!”
“虽然不是,后面我还单独给你拍了特写呢。”
“真的假的?你别是在蒙我吧?”叶梦实将信将疑把相机递给她。“那你找出来我看看。”
“我骗你干嘛?这呢,你看。”
看到特写照片之后,叶梦实突然觉得做个糊逼安平静静待在角落里也挺好。
扎马步时憋红的脸,顺拐时的同手同脚,教官讲笑话时自己笑飞的脸,抓拍成平行四边形的脑袋……诸如此类,要说拍得是真不少,质量那也是真欠好。
如果不是对比过前边那些照片,他还能勉强相信他姐拍照气势派头就这样。
“姐!你怎么能这样!你就不能用心给我拍吗?”他真的要闹了。
叶梦华倒是心平气和,从他手里抢回相机接着往回倒。“我怎么没用心给你拍啊?”
“你怎么用心了?你看看你给薛林舟拍的,不知道以为他是你亲弟,你是他亲姐呢。”
叶梦华闻言眼前一亮,扭头盯着他。“你适才说他叫什么?薛林舟?”
叶梦实完全意料之外。“是啊,怎么了。”
“哪个薛,哪个林,哪个舟啊?你跟他关系怎么样啊?哎,石头,我话没问完呢,你别跑啊!”
叶梦实拔腿就跑,急吼吼地求助院里正着迷和人下象棋的叶家福。
“老爹!救我啊!”亲姐快把他吃了。
姐弟俩在院子里绕着圈跑,叶家福淡定地像是自动屏蔽了石头的鬼哭狼嚎。棋友气定神闲地问他管不管,他气定神闲地说随他俩去吧。紧接着棋子一落,爆出一声中气十足的笑。
“哈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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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长会结束,第二天于子夏照常坐在刘萍的自行车后座去学校。
“走了。”
跟刘萍道完别,于子夏左脚刚迈进大门,身后便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等等我等等我!”
转过身,舒白正弯腰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她猛追了三个红绿灯,终于是遇上了。叶梦华姗姗来迟,跑得也是上气不接下气。
于子夏满脸问号。“你们,这是?”
“和你一起上学呀!”
于子夏想不通话中意思,木头人一般低头沉思。
结果舒白见她没什么行动,直接上手把她拉走了。“别发呆啦,早读宏哥的,咱们赶忙走吧。”
叶梦华仍旧蹲在原地运气,猛然惊觉自己落后前面两人五米距离后,想都没想又撇开腿撒丫子追。
“哎!等等我啊!”
课间舒白和叶梦华结伴去茅厕,舒白转头把于子夏一起拉上了。
“可是我另有道题没算出来呢。”
“算数不着急,回来接着算。”再不济她替她算都行。
到茅厕门口,于子夏突然停下脚步。“我不上茅厕,我就在门口这里等你们吧。”
舒白欲言又止,挠挠头进了茅厕。偏偏下一秒,旁边叶梦华小嘴跟连珠炮似的合不上了。“你说人家不上茅厕你硬拉人家来干什么?你讨厌她啊?”想膈应她。
“虽然没有。”舒白立马反驳。
“那是,你喜欢她?”想形影不离。
“我,我就是,觉得,在教室闷了快俩小时了,应该出来运动运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叶梦华用卫生纸堵住鼻孔,时不时伸手挥两下。意思就是,这里没有新鲜空气,只有臭气。“小白,这里是茅厕,我知道你从小喜欢这里改不了,但是不能认为人家也喜欢这里呀。”
舒白秒懂,白了她一眼,这货明摆着说她是狗呢。
从茅厕出来,叶梦华又附耳嗡嗡起来。
“忘了问,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聊上的?”这么大座冰山,她说撞就撞了。
知道叶梦华等着听故事,舒白一句说来话长就急遽带过了。
“那你长话短说啊。”
到了门口,于子夏正被几个女同学围着。
“子夏,你妈妈是老师呀!真厉害!”
“我听我妈说,阿姨是平东街小学的吧?真巧!我弟弟也在那个学校念书!”
虽然看不见于子夏的心情,但舒白觉得任何人都不会喜欢被这样堵着问来问去。
“欠美意思让一让,我们夏夏认生,不喜欢和陌生人讲话,如果列位实在有问题的话,可以前面左拐去办公室问盛主任。我们走。”
舒白冷着脸默默把于子夏牵走了。
在路过一扇又一扇透光的窗户时,她又想起小女孩的故事。
这次纷歧样了,她想。
身后,叶梦华紧抿着嘴唇不敢作声,螃蟹一样贴着墙壁溜了。
舒白这个杀千刀的,这几个一看就能看出不是省油的灯,溜也不知道带她一起溜,牵着于子夏俩人跟私奔似的。
等等,私奔?肯定有猫腻。
教室门口,舒白松开了手。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装听不见就行。”或者直接切换回冰山频道,妥妥拒人于千里之外。“没须要回覆她们的问题。”究竟全是空话。
于子夏攥了攥外侧手掌,嗯了一句。
“那你先进去吧,我等等华仔。”
惠顾着英雄救美了,把她忘了,舒白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她骂得该有多脏。
果真,背后突然冒出一串萧瑟冷气。
于子夏识趣地飘走。
舒白秒切狗腿子笑容,在空中甩了甩手,潇洒转身。
“嗨,美女,这么巧啊。”
九月初的太阳,早上配着露水雾气感受起来还人畜无害,一过九点,就开始夺人小命。教室里尚且另有嘎吱嘎吱循环气流的老式风扇,露天军训简直无处可避,热得人发蒙。
叶梦实面上保持着摆臂姿势,脑袋里想的是下训之后要吃十个老冰棍。
“左,右,左,右,”教官暂停发令,默默绕到最后一排。“左,右,左,停,同学,你有点顺拐啊。”
叶梦实爱凑热闹人循声看去,顺拐的貌似是昨天被他姐追着拍的薛林舟。
思维跳跃,昨天两人对话又泛起在脑海。
“不是,他是花重金雇你拍他了怎么着?这,这得有个一二百张吧。”
“你懂什么,陈主任说了,要拍出能体现一中良好风貌的照片。”
叶梦实顶着问号摊手,所以呢?
“我得拍长得悦目的,帅哥。”
叶梦实更来气了,手舞足蹈地疯狂展示自己。“帅哥,我难道不帅吗?”
“不不不,你没听懂,我说拍帅哥,不是拍男神。”经。
于是叶梦实一句话就被他姐哄好了。细细追念间稍不留心又笑出了猪叫。
然后,周围突然死寂的平静。
“你笑什么?出列和他一起练。”
两人出列,像两颗明白萝卜乖乖在队伍后并排站。
“原地踏步走,左,右,左,右,立正。行,做得挺好,你教他吧,你好勤学,一会儿我来验收教学结果。”
教官挥一挥衣袖,徒留两人骄阳下大眼瞪小眼。
“这位兄台,你平时用饭,用哪只手拿筷子?”叶梦实问。
“左手。”薛林舟答。
照旧个左撇子呢。“那写字呢?也用左手?”薛林舟又问。
“写字用右手。”
叶梦实讶异侧头看向身旁,怪不得顺拐,教官那声“右边!拿筷子写字那只手,分不清楚吗?”似乎仍在耳边回响。
薛林舟也侧过脸,回以他一个无辜的心情。
叶梦实思索了一下,开口说。“这样吧,接下来我喊用饭,你就伸左手,抬右腿,喊写字,你就伸右手,抬左腿。”
薛林舟盯着地面眨眨眼睛,似乎在消化他适才的话。“好。”
“那我们先试一遍,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薛林舟抬头挺胸,一双小鹿眼直视前方。
“用饭,写字,用饭,对对对,就是这样,继续保持,用饭,写字……”
队伍里其他同学,隔邻班级,连带着教官,纷纷对这对执着于用饭写字的兄弟俩投以好奇不解的目光。
然而两人依旧我行我素,除了吃就是写。
等到最后验收阶段,薛林舟已经能板板正正踏出正确法式。对此,教官不得不认可,两个小娃娃,真他娘是人才。
休息时间,两小我私家才坐到了一起。
“昨天拍照那个学姐,今天似乎没有来。”薛林舟四周望了望,拧开了矿泉水瓶盖。
叶梦实才往嗓子眼堵了一口水,听这话又差点原封不动吐出来。
就说叶梦华不会伪装了,从小捉迷藏向来第一个被抓,看这位同学印象如此深刻,预计其时镜头就差怼人脸上了。
“似乎,是吧,我没太注意。”横竖镜头没怼他脸上。
“哦。她是你姐姐吗?”
叶梦实差点喷出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