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咬了咬嘴唇,“市局。”
“我知道了。”蒋煜挂了电话,划到一个蒋老爷子给的但他从没有打过的联系人,他将车停在路边,拨通了电话。
简朴几句攀谈,蒋煜等那边挂掉了电话才退出界面,外面蓝绿色和橙黄色的灯光相映,冷与暖,静与闹,雨点打在车窗上越来越密,蒋煜一手抚上偏向盘,发动汽车。
后半夜的时候,蒋煜来了。
余舟穿了一件白色衬衫,已经染上了大片的血迹。她坐在医院的排椅上,神色有些模糊。
蒋煜走已往,将还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披在她的身上。余舟抬起一双充满红血丝的眼睛,他栉风沐雨从杭州一路开过来,精神也不比余舟好几多。今天晚上积累的情绪在一瞬间发作,她再也忍不住,抱住他的腰,低声呜咽起来。
蒋煜低头看身上的她,那么瘦弱一小我私家,套在宽大的西装外套,头发已经乱糟糟的,仔细看去,洁白的脖颈上还残留着血迹。
他忍不住抬手轻轻拍她的后背,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慰藉。这个圈子的游戏规则就是这样,冷漠又虚伪,你要想上桌玩,就得遵守这样的游戏规则。
“我想要一个公正。”她瘦弱的脖颈撑着一张疲惫的脸,眼睛里却不见一分怯弱。
“会有的。”他看着手术室门口酷寒的排椅,会有那么一天吗,他自己也不敢下保证。
章小菲住院的这些日子,只有经纪人来了频频,魏明洲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完全不见了踪影。余舟不知道蒋煜是怎么将这件事担下来的,只是听经纪人说让章小菲抱紧这位爷的大腿,以后有的是荣华富贵,章小菲只是冷笑,余舟还在一旁,经纪人也未便多说,只是说普通明星冒犯了那么一位朱紫,早被业内封杀了,她还倒好,还能在医院边住着贵宾病房养病,边等着公司给她递本子。
经纪人踩着恨天高,在地板上声声清脆,转头时黄金耳饰摇曳,“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章小菲躺在病床上反倒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她抬着手臂看着自己胳膊上苍白的纱布说,“以后怎么穿漏手臂的礼服了,化妆师遮瑕就得遮半天。”
“会好的,我咨询过陈锋,他说外洋有祛伤疤的药膏,临床效果很不错。”余舟坐在一旁的软皮沙发上,拿起水果刀开始削一个红彤彤的苹果。
“小船。”章小菲突然叫她。
“嗯?”余舟手里削着苹果,没抬头。
“别对蒋煜动真心,他们这圈子里就没有什么好人。”
手头的力度突然改变,细细薄薄的苹果皮就这样断掉,掉在垃圾桶里。
“我知道。”余舟声音不大,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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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飞宇打来电话问蒋煜,“你因为余舟动关系冒监犯了?”
“算不上冒犯,两家一个品级上的,相互都礼让三分。”蒋煜道。
“你可是最不愿意动关系解决问题的。”侯飞宇说,电话那头缄默沉静,他接着说“你也不能护她一辈子,唐家二哥当初不也说是要自己做主,到最后不也是唯老爷子的命是从吗,咱们这样的人,有几个是由自己做主的。”
“我知道。”蒋煜声音平静。
“如果你真心疼余舟这女人,就别把她带到这个圈子里来,让她走自己的路。”侯飞宇平时都是没心没肺,难得有正经的时候。
蒋煜挂了电话,看着外面的高楼大厦入迷。
季安知道老板正在走神,原来正准备进去递质料的他看见站在落地窗边的蒋煜就停在了门口。老板一小我私家站在落地窗前,莫名生出几分孤苦感。
怎么还怪可怜的,季放心想。
季安回到了自己的工位,没几分钟蒋煜就打来电话。
“来我办公室一趟。”
季安拿着适才的质料去了蒋煜办公室,他坐在办公桌前,电脑还亮着。
“你去查一查山海大学汉语言文学近三年招收硕士的相关信息,另有明年招收的相关信息,不要外貌信息,找相关卖力人要内部信息。”蒋煜说。
老板疯了。季安觉得老板真的疯了,从昨天扔下杭州的甲方连夜开车回来开始,就已经疯得彻头彻尾了。
“明天中午之前给我。”见季安还呆呆地,蒋煜用枢纽敲了敲桌子,增补道。
“好,这是希尔的条约,还请您签个字。”季安突然想起来自己来的主要任务。
章小菲住院这些日子,余舟在余父和章小菲这里两边跑。余父不太配合治疗,身体很差,说到气处连拿工具扔余舟的力气都没有了。造血干细胞配型也进行的不顺利,一直没有什么合适的。
余舟爽性就不进去,站在外面通过玻璃看余父,他头发险些在这几年迅速白掉,从公司破产姜姨带着家里的钱跑到外洋开始,一直到余舟结业这年查出病这几年,透漏出不切合他这个年纪的衰老。
余父是创一代,年少乐成,然后发妻去世,留下一个女儿。女儿高考完本应该是最轻松的一个假期,却因为父亲公司破产锒铛入狱,而随处奔走,吃了无数闭门羹。好容易熬到了大学结业顺利保研,他却再次查出白血病,女儿由名牌大学的研究生酿成了在会所过日子的女服务员,她本应该有好人生的。
知父莫若其女,余父的那些难听的,难听逆耳的话无非是想推开余舟,不要被他连累。
可是她只有他一个亲人了。
手机突然震动,是蒋煜打过来的电话,
“喂,怎么了。”余舟接起电话。
“今天晚上回来一趟。”蒋煜说。
“什么事情。”
“你现在在哪里?”蒋煜问。
余舟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的余父,说“章小菲那里。”
“九点我去接你。”
她还想问,电话那一端已经挂掉了。
秋天实打实的来了,开始刮起了干燥又浓烈的大风。余舟裹着风衣从医院大厅刚出去就被大风吹到一旁,撞进蒋煜怀里,余舟抬头,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她总是这样,总是给他一种抓不住的感受,似乎下一秒就会离开。蒋煜忍不住抓起余舟的手,往车旁走。从中考后蒋煜在渭河滨第一次牵起余舟的手,到现在再一次牵起余舟的手,已经七年了。
从搬到蒋煜那里开始,余舟就一直在医院给章小菲和余父陪床,很少回去。蒋煜这两天也一直忙到起飞,接近半个多月两小我私家没打过照面。蒋煜那里陈设如旧,请了阿姨定时扫除。余舟搬进来的时候就搬到了次卧,蒋煜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重逢后两小我私家就话里带刺,难得有温存的时候,反而莫名尴尬起来。蒋煜从公牍包里拿出了一分档案放在茶几,“你看看。”
余舟打开,上面赫然印着“山海大学硕士研究生”几个大字。
“你把所有的事情都推掉,准备考研,相关的事情季安会跟你对接。”蒋煜打开条记本。
余舟想起余父,想起章小菲,刚想说什么就听见蒋煜再次开口。“章小菲那里我会请人多加照顾,你最近把精力放到考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