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真相
她挂了电话，看向胡天，说：“胡师傅，我们去一趟119吧！”
两人上了车，去了那条农副产物的街，在车上，蒋佩芸说：“盛雯雯在决定跳楼前，应该是已经没有什么执念了，相比之下更多的应该是无望。”
“昨天一个大娘说，盛雯雯其时已经被劝下了，怙恃去了以后应该是刺激到她，最后跳楼，而那名劝她的消防员似乎状态很欠好，去心理干预了。”
“她们指着火，又指着外面，应该是指那名消防员。”
胡天开着车，还在村里，小路上路灯隔了老远才有一个，黑暗里他看了眼蒋佩芸，然后说：“你对盛雯雯的事很上心。”
然后车里是一片缄默沉静，再一个路灯的时候，蒋佩芸才说：“也许……是因为都是奶奶带大的。
“也许是因为抑郁症……”
又过了一个路灯，她才又说：“也许……是因为遗书里写的细如发丝坚如钢筋的羁绊……”
说完过了会又过了一个路灯，蒋佩芸抬头去看胡天，胡天也转头看她，他没说什么，但是眼神是温柔的。
开了或许二十分钟左右，他们来到离盛雯雯跳楼最近的一个消防大队，和警卫说了找沈杰，警卫就打了电话，很快沈杰就跑了出来。
蒋佩芸说：“你好，我是为盛雯雯的事情来的，请问那位劝她的消防员在值班吗？”
沈杰看了看两人，不知道这两人是个什么意思，但是也实话实说：“他状态很欠好，没有值班，但是在大队里……”
蒋佩芸急的去抓沈杰的手臂，说：“能带我们去找他吗？盛雯雯和她奶奶还等着。”
“额……”沈杰一脸莫名其妙，就说：“人民警察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
蒋佩芸不知道要怎么说，胡天就去拿下她抓着沈杰的手，礼貌的和沈杰说欠美意思，然后才说正题，说：“信不信都没事。”
胡天拿身世份证交给沈杰，继续说：“但是我们或许可以帮到他，而他也可以帮到盛家，我们不是坏人。”
沈杰看看身份证，又看看面前两人，都眼神坦诚，心想：骗子也不行能明目张胆到来骗警察吧。就点了颔首，说：“我去叫他。”
没一会沈杰就带着那人出来了，那人见到他们两个，点了颔首，说了声：“你们好。”
这人眼底红红的，穿着常服，外型上看不出什么，就是胡子拉渣的显出几分颓废。
蒋佩芸开门见山，说：“你好，我叫蒋佩芸，这位是……给盛雯雯超度的师傅，叫胡天。”
说到超度，两位警察都齐齐看向胡天，胡天没有多大反映，就微笑着颔首，蒋佩芸继续说：“现在盛雯雯和奶奶的灵魂都在盛家不愿上路……不管你们信不信，麻烦你跟我们去一趟，就当是资助。”
沈杰想要说什么，另外一位警察倒是马上颔首说：“好。”沈杰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不知道说什么那也得去了，于是就和队长打了电话，开了自己的车子就出发了。
车子停在了盛家的院门口，胡天说：“你们到时候就在堂屋门口，不要进门，警察身上的正气，会让鬼邪之物受伤。”
两人不信这些，但是照旧允许了。
他们到了以后，胡天继续抱着佛像，对着‘一条龙’的兄弟们点了下头，诵经继续开始。
蒋佩芸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执念在这个消防员身上，只希望这次没有搞错执念的工具。
这样盛雯雯下辈子就不会再困在那样的生活里了，希望下辈子不会与奶奶疏散，可以享受世间所有痛爱。
两名消防员走到堂屋门口，大开的门让他们清晰看到屋内的情况，一屋子僧人，站在角落里的盛家怙恃，另有已经去世站在水晶棺材边上的一老一少。
两人是震惊外加懵逼，另有点恐惧，沈杰掐了把旁边的消防员，那消防员‘嗷’的一声，转头看沈杰，说：“啊杰，你有毛病吧，掐我屁股干嘛！”
沈杰看看里面又看看那消防员，一脸歉意的说：“我……我想掐一下是不是做梦，看来不是……”
两人都很年轻，二十啷当岁，想是两人平时就玩闹惯了的，这会对未知事物的反映也有点跳脱。
两人消化了下眼前的情景，欠好问细的，见那消防员说：“我叫李力立，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胡天一个眼神，诵经声突然变了，调子诡异，似藏文又似梵音，随着诵经调子的变化，盛雯雯原本木讷的心情和行动突然有了灵气，她轻快的‘走’了已往，离李力立另有五步远的时候突然停下不再往前，她张张嘴，发出‘谢谢’的声音，不似人声，倒是像什么工具摩擦发出的声响，听着让人头皮发紧。
说完‘谢谢’她就弯腰鞠躬，接着又说了声‘对不起’，接着又鞠一躬。
李力立愣了一会，接着两行清泪就下来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于是立正，敬礼，说：“一路走好！”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从自己手里被死神抢走了，他不甘，他不平，但是他没用，这会看到灵体有不理解但是也算欣慰，至少死亡不是一条生命到的终点。
旁边的沈凯也随着立正敬礼。
就在两人敬礼中，两个魂体徐徐变淡，徐徐消失，最后什么都没剩下。
蒋佩芸觉得鼻子又酸了，红着眼睛，包了一眼眶的泪，扁了扁嘴看胡天。
胡天看她这样觉得可怜又可爱，就说：“执念没了，可以去迎新的人生了。”
转而和‘一条龙’的兄弟轻轻的说：“回向。”
于是又一阵诵经声。
盛大娘给胡天鞠躬，盛雯雯给李力立鞠躬，他们都受得起，原来应是对最亲的人离别，却是连看都没看一眼自己的子女，自己的怙恃。
奶奶的执念是孙女，孙女的执念是那位应该说谢谢，也应该说对不起的消防员。
谢谢是因为消防员希望她在世，拼尽全力劝着她，可以想象盛雯雯其时跳下去，消防员随着跳下去甚至已经抓住了衣服的场景，他那份希望你在世的赤诚之心强烈到盛雯雯死了都觉得应该谢谢。
对不起自然是辜负了这份心，所以死了也要说一声对不起，希望他今生好过，不要再自责。
对自己的怙恃无一声交接，她们不恨却也不爱，应该说是无感，对他们的心早就死了，又何来期待，没有期待又何来失望与恨。
“执念只是想说谢谢和对不起吗？”蒋佩芸吸着鼻子自言自语，盛雯雯即善良又敏感，她珍惜任何对她善意的人。
超度已经结束了，‘一条龙’的兄弟们已经开始换上普通的僧人服了，胡天把蓝色菩萨收好，也脱掉了那件紫红色的喇嘛服，走出堂屋的时候还和两位警察颔首，说：“谢谢。”
李力立看了看周围，见僧人们人都散了就上前和胡天说话，他说：“师傅，雯雯她们会有新的人生对吗？如果有下辈子，她会过的好是吗？”
胡天‘嗯’了声，过了会又说：“相信科学，不要迷信。”
两人：“……”
你个搞迷信的叫我们不要迷信是什么鬼。
蒋佩芸心里另有件事，这事只能李力立给她答案，于是就也走了过来，说：“警察叔……同志，我想问下，盛雯雯原本被劝住了，为什么……最后……”
李力立红着眼眶看了会水晶棺的偏向，又去看还在角落站着的盛家怙恃，最后叹了口气，说：“别人家的家事，我不方便说，对不起。”
说完抹了把眼泪，对他们点颔首，走了。
胡天又去忙了，刚化解了执念，应该另有些什么法式，这些蒋佩芸是不懂的，就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拿了根棒棒糖出来含在嘴里，糖纸就在手上摸来摸去。
心里琢磨来琢磨去都是同一件事，于是就又拿出那份遗属，翻来覆去的看，一边看一边鼻子酸，忍了又忍最后是眼泪和鼻涕一起下来，摸了摸口袋没有纸巾，就想去堂屋里拿。
许是觉得人都走了，堂屋里面的伉俪有了消息。
蒋佩芸才走到门口，就听到盛爸说：“都怪你，家门不幸娶了你这个婆娘，你害死我妈，还害死我闺女。”
然后是男人的哭声，一边哭一边骂，骂的是方言，蒋佩芸没听懂。
在外面生活久了，就是方言和普通话一起颠来倒去的讲。
男人骂完，女人骂，女人骂起来就显得有些歇斯底里，也是方言蒋佩芸照旧没有听懂。
男人再开口的时候就是普通话，他说：“你为什么要那样说话，人都在楼顶了，你得哄着来啊！哄几句还不会吗？平时就没有一句好话，那时候了也照旧没有一句好话。”
女人这次说的也是普通话，她说：“你会说你怎么不说啊？一到楼上就成软脚虾。”
说着说着又来气了，尖锐的声音刺着蒋佩芸脑子里每一根神经，她说：“我说错了什么？我辛辛苦苦想着法的让他们长大，到头来是我的不是了？我不就说了一句：盛雯雯，你这个没良心的工具，我们辛辛苦苦在操办你奶奶的丧事，你却在这里寻死觅活的，你对的起我吗你！”
“我说错了吗？我哪句说错了！她就是个没良心的工具，一个女孩子我给她找好的学校，还计划供她读大学，我难道不是为了她好？我做的还不够吗？”
蒋佩芸走去洗手的地方抹了把脸，把眼泪鼻涕都洗洁净，已经九点了，那边也已经没有诵经声，她这会明白了，盛雯雯不是无望，而是绝望。
无望的话她可以听奶奶的话继续在世，但是绝望让她无法再面对这些她割不停的所谓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