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母亲病重,最后的愿望是看见我和女友结婚。
婚礼当天,女友却追随初恋逃跑。
事后还带着人跑到母亲面前,假惺惺祈求祝福。
母亲气急攻心,不治身亡。
我火冒三丈,和女友分手,遇见了更好的人。
可女友却突然醒悟,转头哭求我的原谅。
一、
婚礼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我站在司仪旁边,紧紧抓住母亲枯黄的手腕。
「妈妈很开心,能看见你和婉婉修成正果。」
我看着母亲脸上明显的病容,压住内心的苦涩,轻轻颔首。
司仪的声音张扬又热情。
「婚礼第三项,让我们以热烈地掌声,有请新娘子进门!」
掌声此起彼伏。
可殿堂的大门迟迟无人打开。
我心中不安,下意识抓紧母亲的手。
「新娘子是不是太怕羞了?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有请美丽的新娘!」
司仪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他张皇地看向我,用眼神询问事故原因。
可我也不知道。
婚礼开始之前,女友林婉还和我信誓旦旦保证,一定会如约加入婚礼。
可如今掌声响了几轮。
她还迟迟不见人影。
我的心脏越跳越快。
母亲似有所感般,拍了拍我的手背。
她虚弱的脸上扬起温婉的笑容:「兴许是婉婉太畏惧了,你要不要亲自去接接她?」
我没有说话。
而是目瞪口呆地看向背后的显示屏。
消失的林婉泛起在高清大屏,她靠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眼神痴慕又温柔。
我心脏骤痛。
「谢谢各人来加入我的婚礼,但在婚礼开始的前几分钟,我收到了来自挚爱的短信。」
「他说他需要我,所以我选择离开。」
屏幕的播放内容是林婉亲自要求设计的。
在这之前,我基础不知道林婉准备了什么。
我料定她不喜欢这场婚礼,可能会作妖。
但没想到她居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言随着野男人逃婚的事情。
自私的人不会明白这个选择的影响。
或许她知道,但不在乎。
我压住喉间的哑意,正准备开口抚慰来宾。
却猛地发现一旁的母亲脸色青白。
她死死抓住轮椅:
「婉婉还不愿意原谅我吗?」
不等我说话,母亲神色痛苦地从轮椅上跌落。
眼见母亲的呼吸越发急促。
我急遽让司仪拨打救护车。
来宾见状,稀稀拉拉地离开。
期待救护车到来的时候,我听见有人在小声议论。
「好好的婚礼结果老婆跟别人跑了,啧。」
「不跑咋办啊?重病的婆婆,换你,你愿意照顾啊?」
「更况且我听说这个男人没什么家底,手里的钱全给他妈治病了,这嫁进来也是穷苦日子。」
「……」
听着这些议论。
我握着母亲的手不停收紧。
要不是林婉当年为了那个初恋,和母亲作对,母亲怎么会生病?
如今她前脚允许结婚,后脚随着初恋逃跑。
这是直接将我和母亲的脸面丢在地上蹂躏。
我胸膛起伏。
眼见医护人员到来,我连忙搀扶母亲上了救护车。
精心准备的婚礼,昏暗结束。
我望着它,心中有一处情感正在慢慢坍塌。
二、
林婉是父亲战友的女儿,从小寄养在我们家里。
七岁那年,父亲去世,矮小的母亲只能独自肩负起两个孩子的教育和生活。
母亲疼爱林婉。
所有好的都先给了林婉,再给我。
我并不嫉妒,还听从母亲的嘱咐,好好照顾这个比我小两岁的妹妹。
我疼她、宠她。
直到成年,出去读大学。
我才明白对她的情感。
心中畏惧又苦涩,我不敢让母亲知道。
可是林婉却从掉臂及男女有别,天天对我做出许多亲昵的行动。
直到有一天,我喝醉了酒。
一不小心将情感宣之于众。
我惊骇又畏惧。
林婉却一改之前的任性,柔声慰藉:「哥哥放心,我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妈妈的。」
情感因此更上一层楼。
我对林婉越发宠溺和掩护。
就连她私底下找我要钱买高奢品牌。
我也欣然允许。
然后跑去寻找兼职。
直到偶尔有一天我心血来潮,跑到她的学校去接她回家。
走到教学楼时,我蹲下系鞋带。
正准备起身的瞬间,听见了林婉的声音。
我行动一顿,保持蹲下没动。
林婉和室友笑嘻嘻地走下楼:
「婉婉,你身上的香奈儿谁买的啊?」
「还能有谁,那个舔狗呗。」
「舔狗?就你那个喜欢养妹的失常哥哥啊?还得是婉婉,一边应付失常,一边还能和校草谈恋爱。」
「没措施,不外花着失常的钱和阿城约会也挺爽的,说到底那个死失常还得谢谢我,没有我,他基础见识不了富人的世界!」
「……」
她们从我身边路过。
留下一阵清香。
可我却如坠冰窟般,开始哆嗦。
过了许久,我才失魂落魄地站起身,缓慢回抵家。
一进门,就看见母亲倒在地上。
而林婉却是抱胸站在一旁。
我不明白情况,连忙扶起母亲,看向林婉:
「婉婉,你这是干什么?」
母亲拍打着我的手,示意我说话声音小点。
林婉挑眉:「把身份证和户口本给我!」
「你要这个干什么?」
「虽然是迁户口!我才不要和你们这些穷人在一起!真的是脏了我的眼睛。」
我知道进入青春期以后,林婉无数次体现母亲没用。
甚至还背地里拒绝福利院和政府的资助,只为了维护她微薄的名声。
她不喜欢靠人接济。
可因为这些举动,母亲被迫多打几份工,身体越来越差。
如今看着林婉陌生的眉眼,我面色一沉:
「不想和我们有关系,就先把这些年的钱还清!」
林婉嗤笑:「原来你不只是一个喜欢养妹的失常,照旧一个爱记账的抠搜男。」
「早在养我的时候就想好了酬金吧?」
我心中暗道要遭。
果不其然,下一秒,母亲扬起手给了我一巴掌:
「婉婉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三、
思绪回到现在。
我看在紧闭的手术室,心脏不停下坠。
半个小时后,门打开。
我着急地迎上去。
医生摇了摇头:「抢救失败,病人的情况很不乐观,你再去和她说说话吧。」
看着满身插满管子的母亲,我艰难地吐出口气。
双腿如同灌铅般,缓慢走到母亲面前。
她虚弱地抬起手:「婉婉呢?」
我摇摇头。
逃婚后,林婉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面对母亲的询问,我无法回覆。
母亲叹了口气:「你打个电话问问,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宁静。」
「你问问她,我还想和婉婉说说话。」
看见母亲眼中的希冀,我拿脱手机,做贼般走出病房,躲在角落,拨通电话。
无人接听。
我不死心拨了一个又一个。
心中不停乞求林婉可以接电话。
最后一个电话的铃声响到最后。
林婉不耐烦的声音泛起在电话里:「干嘛?」
「妈生病了,你来医院见她最后一面吧。」
我呼出口气,「不管怎么样……」
林婉「啧」了一声,她并不相信,认为我是在骗人。
「想骗我回去也没须要耍这种花招,我记得医生说过,老太婆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你有空和我纠缠,还不如赚几个钱给老太婆续命!」
「更况且,我心里都清楚,这死老太婆就是想强迫我嫁给你这个窝囊废、妈宝男!」
心脏骤痛。
林婉享受着母亲唯一无二的痛爱,却在这种时候以为我是开玩笑。
可我是会拿母亲性命开玩笑的人吗?
听见她左一句右一句「死老太婆」,我怒火中烧。
本欲挂断的那刻,我看见病房内母亲希冀的眼神。
行动一顿,我耐心解释:
「妈真的快不行了,你回来见她一面,我保证以后绝不叨扰你。」
我以为这种条件能说动林婉。
究竟在结婚之前,林婉就曾经要求过,结婚只是假象,结完婚我不能打扰她和初恋的美好生活。
「没须要。」
林婉嗤笑:「我现在另有更重要的事情,你死了这条心吧。」
「另有别再打电话了,有这个时间不如陪陪那个死老太婆。」
电话被她飞快挂断。
我捏着手机,走进病房。
母亲微微起身:「婉婉什么时候来?」
我低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神:「她来不了了。」
母亲哀嚎一声,她死死抓着我的手:
「为什么?」
「婉婉是不是还在恨我?」
她失去神智,陷入了自我世界。
无论我怎么召唤,都没有给予回应。
突然,母亲呼吸困难,脸上泛起出死态。
我心脏一缩。
眼睁睁感受着母亲的呼吸削弱,她垂下手,就这样睁着眼离开了人世。
四、
我跪在病床旁。
看着母亲的尸体,无声落泪。
满脑子都是这些年与母亲相依为命的画面。
有人走了进来。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学长,节哀。」
我看清楚来人的正脸,正准备打招呼,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我坐在病床上,看着身旁人温柔的侧脸,有些恍然。
「宋念?」
她走上前,给我端了杯水:「难得学长还记得我。」
打趣似的话语,平复了我内心的不安。
读研时,她是我的直系学妹。
如今几年不见,这样重逢,我有些尴尬地喝了口水。
「谢谢你。」
「没事,学长你就是没有休息好,加上情绪起伏,才会晕倒。」
我再次致谢,感受到全身恢复力气后,放下水杯。
我准备起身:「我得先去处置惩罚一下母亲的后事。」
宋念笑了笑,绝不在意我的生疏冷漠。
她搭上手:「恰好现在医院人流量不大,我帮帮学长。」
我无法拒绝,只能任由宋念跟在我的身后,一起处置惩罚母亲的遗体捐赠。
路过妇产科时,宋念有感而发:
「要是学长还在学医,预计现在都是妇产科的一把手了。」
我没有回覆。
当初学医选择妇产科,就是为了降低女性因生育而丧命的概率。
可惜。
我抬头看向妇产科的牌子,却在偏头的那刻,看见了极其熟悉的人影。
谬妄和伤心笼罩心头。
我掉臂一切,高声开口:「林婉!」
前方的人影转头。
正是一直说有事的林婉。
她抱着肚子,娇羞地靠在初恋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