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破题

　　孟清瑶闻言，接过锦盒走过来：“世子误会了，是大姐姐刚刚说喜欢这枚簪子，所以我才下场的。”

　　这番话一出，陆重华心里又疼惜她一分。

　　她是庶女，家中尊卑明白，平日里定受了不少委屈，连一枚簪子都不敢拿。

　　“你不必替她周全，也不用让着她。”

　　让？

　　孟婉宁被气笑了。

　　“世子所言谬妄，我下场，只是想问问诸位，我大周科举考题，是否识几个大字便能榜上有名？如若这样，这一甲子功名，也太虚有其表了些。”

　　“笑话！”有人站了出来：“女人也太不把我等考生放在眼里。”

　　“是吗？”孟婉宁反问：“那我且问问，这题破在那边，解在哪里？”

　　孟清瑶想拉住她的手：“大姐姐别动气，这簪子我不会拿的。”

　　孟婉宁退却一步，裙摆迎风垂落。

　　她看向高台上那试题卷轴。

　　“大周太和三十六年，北疆暴乱，骁武军全军淹没，先帝骤闻噩耗，一病不起，国无重将下，先皇后请命御驾亲征，此时，文臣连番上奏，女子带兵，滑天下之大稽，违礼法所不容，须要誓死明志，保我大周百年社稷。”

　　“一日后，先皇后一封军令状震响朝堂，状上言，此次亲征，是保军心，抚民意，家国有难，女子也不能独善其身，虽乾坤阴阳有定法，但国危矣，尔等自当齐心协力，共御外敌！”

　　她嗓音平静，眼眸中，傲骨天成。

　　“北疆之祸，绵延数载，影象犹新，可如今，大周国政之下，旧例依旧重文轻武，亦如当年先皇后亲征，文为尊，武为卑，此乃破题之法，乃国政，乃社稷，并非男子女子之间云云浅见，空有其表。”

　　三句话。

　　如雷入耳，让所有人盼然醒悟！

　　策问，考的是国政，讲的是社稷。

　　刚刚误导之下，他们基础没有细想，如今孟婉宁的话，彷佛如雷灌顶！

　　“那依女人所言，难道武为尊，文为卑？”

　　在座的都是苦读数年的学子，来日必当从文政，怎会宁愿宁可居于莽夫武将之下。

　　“国之盛，则重文，纵横百年所学，言我大国之志，国之衰，则重武，抵御外敌，开疆扩土，震慑诸国！”

　　“好！”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所有人突然从刚刚掷地有声的震惊中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在下受教，今日受女人解惑，我等佩服。”

　　刚刚提问的学子伸鞠一躬，谦卑中带着一分钦佩。

　　不止是他。

　　所有在场的学子都是如此。

　　他们一路科考到此，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更不乏有来日高中的朝中贤良。

　　但这一刻。

　　他们的愚见被敲醒，他们心中的偏见被击垮。

　　孟婉宁的诗书才学是让他们钦佩，但孟清瑶一袭话，是来日他们为国为民的横梁，怎能相较？

　　“你妹妹刚刚已经让了这簪子，你确要步步紧逼，当众让她尴尬，你居心何在？”

　　陆重华觉得她真的不行理喻，更没有一点教养，来日要是娶了回去，怎配做他陆家妇。

　　“世子，大姐姐说的没错，是我浅见。”孟清瑶把簪子递过来：“大姐姐，这簪子是你应得的。”

　　绿竹想把锦盒拿过来，却被陆重华拦下。

　　“不外是一枚簪子，你让让又怎么了？”

　　“为何要让？”

　　清澈温润的嗓音从后方传来，孟婉宁寻声转头，身子骤然一僵。

　　少年玉冠束发，白衣锦袍，样貌出尘如云中月，看到他，让孟婉宁一下子红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