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老鸭子侯爷
寺库。
“你们掌柜的人呢？怎么那个工具这么费劲！”
柜台前，沈云致压低头斗笠，肩膀以上的部门被玄色面纱遮住看不清面容，但从语气里也能听出来他的不耐烦。
要不是解知鱼非要看什么妆奁，他何至于冒这个风险出门，万一被哪个同僚看见他这副狼狈样子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照旧嫣嫣更懂事些，知道把妆奁全拿出来补助家用……
正想着，掌柜的抱着个檀木匣子轻轻放到柜台上，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
匣子里是一套金丝翡翠头面。金色的丝线缠绕在翡翠周围，更衬得翡翠晶莹剔透。从成色看应当是上好的帝王绿。
这工具一进场，周围几个来看工具的也纷纷凑过来，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这世间居然有成色这么好的帝王绿宝石！今日一见果真开了眼了！”
“是啊是啊，我听说啊当年无锡县那个矿洞就出过一个品相极好的帝王绿，可惜还没出矿山就被人买走了，想来那宝石也是如此。”
听着周围人的奉承，沈云致不由地挺直腰板，面纱下掩饰不住的骄傲，声音也不自觉大了几个度。
“哎！要不是其时家里遇到难处，实在急着用钱，我也不会当了这祖传的宝物，现在只希望把工具赎回去，回家收起来。”
话虽这么说，语气里却没有丝毫忏悔之意，隐隐有些显摆。
【呸！渣男真是什么瞎话都能说得出来，什么祖传宝物，这明明是二舅舅亲自去无锡矿山花重金买下来的翡翠，经过工匠们快要半年的打造才制成这副头面，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你们家祖传的宝物了】
【预计你爹娘都不知道你们沈家能衬得起这么珍贵的工具吧】
路边的马车里，寺库发生的事情尽收母女眼底，解知鱼再一次刷新了对沈云致的认知，之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能说会道。
当年家里亲事被家里阻拦，她一人挡在前面和家里决裂，这人就躲在他身后一字不吭，其时她还觉得沈云致是个不会说话的，憨厚老实。
现在真想回到那时候给自己两巴掌，到底是怎么看上这小人的！
她犹记恰当年为了这块翡翠料子，二哥在矿山摔了一跤，回家在床上躺了快要两个月才好。
听他这么说，周围人奉承慰藉的声音不停于耳，不外也有计划买下这工具的。
掌柜的见这场景心下有了算计，忙道：“这头面虽然是这位令郎捐出，但是寺库也有寺库的规则，好工具自然是价高者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噤了声，沈云致眼皮一跳，怎么还来这么一出！且不说价钱几多，若是被其他人买走了，解家那边必是瞒不住了。
“掌柜的，可是我先来的，人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沈云致语气算不上好，强压着怒气道。
可周围不乏有生意人，全都精明得很。
“令郎这话说的差池吧，各人都是来收宝物的，自然是价高者得，哪儿有什么先来后到一说。”
“可不是！我先来！”最开始说话的顶着个大肚子的商人直接把手里的银票拍在桌子上，中气十足。
“我出价一万两白银！”
【哈哈哈！让你没眼光！让你当！看你怎么赎回来！赎不回来可就惨咯】
沈晗光窝在解知鱼怀里看热闹。
【既然你这么能说会道，我就让你好好说说】
只见肥嘟嘟的小手突然泛起淡淡金光，直直冲向沈云致面纱下的嗓子。
【公鸭嗓嘎嘎嘎，让你说个够！】
公鸭嗓？解知鱼心里泛起一圈问好，许多时候即便听见闺女的心声她也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
这又是什么新鲜的词语？难不成沈云致还能就地酿成鸭子？
不等她想明白，沈云致先开口了。
“好一个市侩！”
当初他当的时候不外两千两，被他这么一抬硬生生翻了五倍！简直是来抢钱的！
惠顾着心里滴血，完全没注意到周围人看他的眼神。
“那个兄台，”叫价的胖商人基础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试探性地问，“你可否再说一句呢？”
这时他才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全汇聚在他身上。
怎么都看过来了？难不成是自己的秃顶露出来了？
他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头，见斗笠还完好地戴在头上才暗自松了口气，语气更硬了。
“怎么？是出不起钱不买了？嘎！”
面纱下，那不行一世的眼神，那自豪的台词，只是配上这跟在砂纸上磨过的声音和最后一声极具灵魂鸭叫声，简直不要太好玩了。
“噗哈哈哈哈！”那胖商人最先没忍住，捂着肚子笑起来，剩下的人也全没忍住。
“哈哈哈哈！我说这位兄台，你家道落寞付不起赎金也没不要装成鸭子逗乐吧？再怎么逗乐我们也不会让的！”
“是啊是啊！兄台你照旧省省力气吧。”
沈云致终于反映过来差池劲，一手捂住自己的嗓子，哪另有适才不行一世的样子，急遽否认。
“不是！我没有故意，嘎，学鸭子叫，嘎！”
他连忙捂住嘴！眼睛瞪得老大。
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控制不知自己了？难道是中了什么妖术？！
“噗！还没故意学，难不成你天生就是这副公鸭的嗓子？那一开始又是谁在说话？”
“我，嘎，没有，嘎！”
【哈哈哈哈哈！老鸭子老鸭子！侯爷酿成老鸭子了！让你再多嘴！接着说啊】
解知鱼无奈地笑了声，没想到自己女人气性这么大，自己也大。
【可惜好事不够，否则崎岖唤来一阵风，把他那斗笠吹掉，让人看看这永安侯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那才痛快】
听了她的话，解知鱼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没忍住笑出来。
小丫头人不大主意倒是不少。
“星河。”她掀开另一边的帘子，把正看热闹的人叫过来。
“怎么了夫人？”
解知鱼附身在她耳边说了句话，只见对方眼睛一亮：“奴婢这就去办！”
寺库那边，沈云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趁着几人心思没在头面上，把身上所有的银票全逃出来扔桌子上，抱着匣子就要跑。
哪知就在他要逃离现场的时候，旁边突然冲出来个小乞丐，直愣愣撞到他身上，手十分巧合的拉住他的面纱，连带着头上的斗笠一并扯了下来。
平滑反光的脑袋彻底袒露在阳光下。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他没反映过来，直接愣在大街中间。
“呀！这人怎么剃了个秃顶啊！你瞧还反光呢！”
“我怎么瞧着这人这么面熟呢？这是……永安侯？！”
一道中气十足且极为熟悉的声音吓得沈云致一激灵，猛地回过神来低头抱着匣子慌不择路地跑了，还不忘张口否认。
“不是不是！嘎！我不是嘎，永安侯！看错了看错了！嘎！”
泰半条街的人都听见了那“迷人”的声音和醒目的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