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香浮动,珠帘荡摇,丝丝暖光偷偷的溜进房间来。
屋内精美,檀木家具摆放的井井有序,打理的洁净整洁,可以看出这人很喜净。
那人躺椅在摇椅上,手持着一卷书简,身子轻摇着,像似石子落入水中,慢慢激荡开来。悠然自得,但又不失贵气。
身旁站着伺候的太监,毕恭毕敬的微躬低头。随时期待着付托。太监长得略些稚气,但那双眸子却与之不符,展现出沉稳和凛利。
那人身着一身淡素圆领衣袍,做工精细,面料接纳的是上等江南玉绸缎。见身形,可以看出是一位男子,他用书简盖住了面容,像似不许窥探。
好一会儿,那人恐是看累了,止了摇椅,放下书简,搭在交织的腿上,后仰头轻叹了一声。墨发随着他的行动,滑落停于空中。
这时,才看清那男子的面容。
轮廓流畅,五官规则清秀,但也隐隐透出贵王之气。
身旁的太监见状,忙开口道:“陛下,喝口淡茶歇歇吧。”说着,递上了一盏淡冒着热气的茶。
那茶闻着清香润鼻,直通肺腑,驱走了缕缕烦闷。
许是盯着书简看久了,那男子是仰头闭着眼睛的,一时也没回覆。
那太监也一直保持着这姿势,不敢不敬。
良久,那男子回起仰着的头,睁开眸色冷清的眼睛,不知朝那边淡淡扫了一眼,随后伸手接过了太监递来的茶盏,轻缓的吹了吹,然后送入口中。
明明是很普通不外在普通的行动,却被他做成如品仙露一般,看得优雅舒适。
那太监见男子喝着,便退回了一旁,静候着。
“宁芘,外头如何了?”男子的声音淡淡脱口说出,放下了茶盏。
男子声线偏冷清,听着像是拒人千里之外。
“回陛下,禹族的人已经到了京城。”叫宁芘的太监回道。
他自幼追随着商俞承,也就是当今大商的天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商俞承,自幼天资聪颖,五岁写诗,七岁精通算术,十岁就能与太学傅士畅于对流。因此被先皇当授位人来培养,童年险些与其它的皇子差异,不是在学习礼仪政治的路上,就是在习剑搭箭的路上。
自古以来,要想成为那位子上的人,就要支付比平人百难多苦的经历。各方面都需奕奕优秀。倘若有哪些没做好,就要挨板子,日日夜夜都市因疼痛或作业而转辗难眠。
可以说他是优秀的,但也是缺失的。
生性冷淡,不与人多谈判,喜净喜静。
最后,也是不负先皇的培育,成了黎民口中为之赞美的大商天子。
“到了啊。”似是一则低声叹息。
读不出其中的情绪。
宁芘没开口,低头静静听着。
“母后近日可做了什么?”商俞承开口说道。
商俞承自幼就养在先皇身边,基础没有空余时间去与母亲相叙,联络情感,所以母子两人一年到头也见不了频频面,就算见了面,也跟陌生人一般,久而久之,也便真成了陌生人。
这些年来,各自安放眼线,拔除了又栽,栽了又拔除,乐此不疲,若说是母子,不如说是对头。
太后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她想掌权,商俞承不让,多年争斗便就此上幕。
“回陛下,太后近日在赏花,养息。”宁芘回覆。
“噢?”商俞承有些惊奇。
这可不像太后,居然如此安循分分。
“殿下方可记得前些月子,太后寿宴,派了丞相府嫡女到边塞。”宁芘开口说道。
商俞承没说话,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宁芘继续说道:“为何好端端的派一弱女子到边塞?还说去边塞慰问黎民。这属实……”
说到这里,宁芘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丞相府,嫡女,太后,边塞。
四词相连,成了一段话。
想搞什么幺蛾子?
商俞承静默片刻,刚刚开口:“去查检察。再把薙鄱阳给朕召来。”
“是,奴才遵旨。”宁芘回后,躬腰浅走了几步后,才转身离开。
宁芘走后,此屋就只留商俞承一人,略显得有些空虚。
商俞承继续摇着躺椅,重新握着手中的书简,继续看了起来。
不多时,薙鄱阳走了进来。
“微臣参见陛下。”说着,躬腰行礼。
商俞承闻言,移开了书简,看着来人,拿着书简起身来,漫步走去薙鄱阳面前。
虚扶了薙鄱阳一把,淡淡说:“薙臣快起。”
“哎。”薙鄱阳随着他的行动,起身来。
两人隔得远了些,薙鄱阳与商俞承对视。
开口说道:“不知陛下召微臣前来,所为何事?”
“听闻薙爱卿善棋,可否陪之一二?”商俞承对薙鄱阳开口道。
“陛下相邀,乃微臣之幸。”薙鄱阳回道。
闻言,商俞承走到棋桌前,坐下。
然后看向薙鄱,淡然一笑:“薙爱卿,入坐。”
用手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是。”薙鄱回覆。
薙鄱落坐于他的劈面,面前已然摆好了棋盘。
“陛下,您请。”薙鄱阳对商俞承说道。
商俞承拿起一颗白棋,落入棋盘。
薙鄱阳也拿起黑棋紧随其后。
两人没有攀谈,都只是专注的看着棋盘。
薙鄱阳很是疑惑,陛下召我前来,单单只是为了下棋?但又仔细细想,怕是另有原因。
他没有先开口,估摸禁绝所为何事,便也只专注于棋盘。
就在这时,商俞承落下一子开口说道:“薙爱卿。”
薙鄱阳被商俞承一喊,将看着棋盘的视线转向他。
“陛下?”薙鄱阳略带疑惑的开口说道。
商俞承没继续开口,而是一直盯着棋盘,似乎适才不不是他说话一般。
薙鄱阳也不敢冒然开口。等了好一会儿,商俞承才悠悠道:“薙爱卿以为,这步应当走哪儿?”
他捏着白子,看着他回覆。
“陛下执棋,微臣怎可胡语。”薙鄱阳谦虚道。
“但说无妨。”
薙鄱阳闻言,看了看棋盘,又看了看商俞承,他正带着淡笑等着他的回覆。
迟疑几秒后,开口说道:“臣以为,方可落子于这儿。”
说罢,伸出一根满是皱纹的食指指向所说的地方。
“薙爱卿好眼力。”商俞承笑着回覆。
薙鄱阳所指的正是他自己的短处,想必商俞承已然知道了,想来听听他的意思,若自己回覆欠好,脑袋也可能会搬迁。所以就说了较为保险的说法。
商俞承闻言,笑了笑。
但并没有安照薙鄱阳所指的位置去下,而是随意落下白子。
现在该薙鄱阳了,他是进退两难,不知还能把子落在哪里,依商俞承的意思,是想让他把子落在他所指的位置。
薙鄱捏着手中的黑子,不知该不应下。
“薙爱卿何不落子?”商俞承作声问道。
“这………陛下……”薙鄱阳断续续的对着商俞承说道。
商俞承说:“给你的位置,不授?”
薙鄱阳闻言,有些犹豫不决,但最终照旧依了商俞承的意思。
一子落,棋局完。
“薙爱卿果真善棋。”商俞承赞叹道。
但不知是不是真的赞叹。
“陛下过誉了,若不是陛下,恐怕臣早已输了。”薙鄱阳起身行礼回道。
“薙爱卿这是哪里话。赢了即是赢了。快坐下说。”商俞承开口道。
薙鄱阳闻言,重新落坐。
“听闻薙家两兄弟已经到了蓟州了?”商俞承问薙鄱。
“正是。”薙鄱阳回覆。
“还要多谢陛下的抬爱,让犬子得易于入官。”
商俞承看着薙鄱阳,说:“朕给你的,自然要接着。”
此话一出,薙鄱阳马上明白了过来。
原来适才是在警告自己,他赐,便拿着,若不是,也最好循分守己。
薙鄱阳缓过神来,回到:“微臣明白。”
既回表层意思,也道里层。
商俞承闻言没说话,只是淡淡一笑。
这时,一侍卫小跑进来。
跪礼在二人面前,说:“陛下,薙臣,禹族六皇子禹檩参见。”
“起来吧。”商俞承对侍卫说道。
商俞承起身来,一旁的薙鄱也随着起身来。
“薙爱卿,陪朕去看看。”
“是。”薙鄱阳回道。
禹檩一行人来到正殿,静静的期待着商俞承的到来。
他带了七八个族中的蛮汉来,个个身强体壮,面露凶色,一看就是欠好惹的样子,连一旁的宫女侍卫也不敢上去递茶,相互推搡着。
在他们的身旁放置着几个箱子,想必里面装的是金银财宝,玉瑙绸缎。
禹檩在他们中间很突兀,因长得面容病态清瘦,个子也挺高的,但跟其它几人相比,觉得不是一类人一样。
这时,一道冷清的声音响起,传入禹檩的耳中。
“禹族六皇子,禹檩,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商俞承笑着说道。
有失远迎?划分就是没有迎,京城中随处是大商天子的眼线,怎可能不知道。但转念一想,也对,战败国,人家能与之晤面和亲的谈判就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
禹檩面上带笑,说:“见过大商天子。”
说着,用禹族的礼仪式向商俞承行了一礼。身后的蛮汉也随着行礼。
行完礼后,便赐了坐。
商俞承坐于上座,不露痕迹的扫视了一圈。
“大商天子,今日前来,是想与您多交流,谈谈您的看法。”禹檩对着商俞承说道
“看法?什么看法?”商俞承面带着微笑,回覆说。
像似真不知道一般。
禹檩闻言,心中也没由得生出一股火来,他倒是装傻充愣,浑然不提。
但他面上照旧露着笑:“此次前来,是想表达我族对大商的敬畏和仰慕。”
商俞承继续笑着看着他,没说话。
敬畏?仰慕?那我倒要看看是否如此。
“六皇子,不妨直说。”
禹檩知道他是知道他为何前来,但又要自己亲口说出,让自己颜面尽失,真正沦落为低首为寇的人。
骨子里的傲气不允许他的奴颜媚骨,但事实摆在面前,他不得不放下。
他看了一眼上位的人,随即强撑着笑开口说道:“大商天子,禹族六皇子禹檩特来向您求和,还望您网开一面,不再与我族盘算。”
说着,起身来,站在正殿中央,躬着背行着礼。
他的下属看见后,也随着起身行礼。
“禹族六皇子,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坐着好好说。”商俞承望着那人奴颜媚骨的模样,心情依旧淡然,声音也是淡淡的。
“这是几箱赔礼,以及门外另有几马车的。”禹檩说。
“禹族的心意朕心领了,但要说这稀世珍宝,朕可不感兴趣,究竟大商地大物博,什么没有?”
禹檩闻言,心里想着,这是要让他拿出其它工具来?
“那美人呢?禹族的美人可是出了名的貌美艳丽,纤映细腰。”
“自古朱颜祸水,今六皇子要送于朕美人,此谓何以?”
“那骏马呢?”
“大商马匹精良,日行千里,此乃不缺。”
“粮食?”
“黎民勤垦之,年年丰盛。”
“武器?”
“匠人善为之,不缺。”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经过了几轮的对话后,禹檩每每提出的条件都被商俞承给一一谢绝,这摆明是不想接受,又或者说,没有说出他想要的工具。
禹檩照旧耐下性子同商俞承说:“在下愚钝,不知您想要什么,可否见告?”
话落,殿内没有了声音,过了几秒后,才响起了一声淡笑。
商俞承看着禹檩,开口说道:“禹族让出三分之一的领土,退置护涪江以后。”
禹檩料到他会要领土这事,究竟败国割土赔钱,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想要的正是禹族最为丰盛茂盛的地带。这无疑是把禹族往贫瘠推去,让经济和农耕生长不起走。人口下降,沦为真正让大商随意切割的鱼板肉。
“您想要那区域?”
“不错,有什么问题吗?”似在反问,又似在欺压。
“我们可以将北边割给您,但这里是万万使不得的。”
禹檩强笑着回道。
“北边?此地严寒贫瘠,送于朕都不稀罕。”
随后接着增补道:“这就是禹族的尊敬和仰慕?恐怕连狗都懒得去。”
商俞承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想看看是何反映。但,却什么也没有看出,伪装的极好。
禹檩外貌维持着面无心情,心里已经狠怒暗涌。
好你个商俞承,竟这般侮辱。
但照旧开口道:“那我国愿成为大商的隶属国,上献岁贡,听候母国的驱使。只求您网开一面。”
商俞承闻言,开口道:“可以。”
禹檩有些惊讶,回覆如此爽性,岂不是一开始就没想打土地的主意。
商俞承其时也只是随意说说,也没真想要,就是想唬唬他,看看到底能拿出几多来,结果宁愿成为隶属国,这也是听着新鲜,想着,横竖自己要那领土也没有什么用,早晚都市铲平他们,立九州为一国,那即是大商。
“即已谈好,你们便先回吧,这几日便先住于偏殿中,等和议拟好了,朕自会派人去邀。”商俞承作声道。
“那我们便不再过多打扰。几箱赔礼贡于陛下,还望接受。”
话落,就被一侍卫给引走了,殿中只剩商俞承和薙鄱阳两人以及几箱赔礼。
“陛下为何要与他们交好?”薙鄱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商俞承闻言,没有做此回覆,而是站起身来,看了一眼陆陆续续搬进来的箱子,又看了眼薙鄱阳,随后也只淡淡的笑着,离开了正殿。
只留薙鄱阳一人,不知适才陛下是何意思,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