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去万山湖
——《野人岛》之六十
新华路上春节悬挂上去的红灯笼和大横幅都已经摘下了，取而代之的是春天绿树新生的枝芽和嫩叶。整个街道像一条绿色的隧道。街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商铺，虽然生意萧条，但每扇商门都大开着，透露出琳琅满目的各式商品。
这条老街是全城当年最富贵的街道，县委及县政府的各机关单元都密集在这条街上，新华村是县里所有干部的宿舍区，非有头有脸的人不能进入。现在这个小区的领导早已人去楼空，房改后，革新过旧房都作为二手房出售给了乡村进城带孩子上学的人。新华路街道除了这处住所，就是新华书店和实验小学，其他就全是店肆了。
每天早中晚，是新华路最热闹的时候，走在这条旧街道上的人，三五分之四是接送孩子上学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有爸爸妈妈们。
大清早，毕悟水和林一林就在上学上班的最岑岭时段，慢慢地在新华路上漫步。
“毕作家好。又出来寻找灵感啦？什么时候书出来，别忘了送我一本。要亲笔签名才行。”一个又一个老熟人跟老毕打招呼，提要求。他的人缘很好，潜在的原因，人人知道他的老婆梅尤美是全城第一美人。
“林主任好。您什么时候有空，到我们学校给孩子们讲红色故事吧。”
“林老师好。身体还好吧？不要太辛苦了。”
“林主任好。这么早去干什么呢？什么时候去听听我们新老师的课？”
跟林一林打招呼的人也许多，有校长有家长有老师。他经常给老师和家长上课，虽然都是一些简短的讲座，但各人都爱听。
也有人躲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悄悄议论：
“不是说林老师被抓起来了吗？说是受到某领导的牵连。可见十里无真信啊。”
“那是被省教育厅教科院抽调借用了几十天，别听人瞎扯。不信谣不传谣。林主任照旧挺好的一小我私家。业务精进，为人和善。”
……
转了几圈，老毕说：
“老林，你还没吃早饭吧？你这次挣了不少钱，你请我吃一次早饭得了。”
“梅老师不在，就请你一小我私家啊？”
“算是请客预演，好欠好？就到新华村门口那个小笼包子店。”
“那还不如就到我家里，我下两碗面就行了。”林一林的家就住在新华村。是从一位县领导那儿买的。当年只花了六万块钱，是二楼，拎包入住，住得很舒坦。
“那我请你吧。这样该行了吧？我叫梅大人从你的股份里扣除。”毕作家今天兴致很高。因为林一林允许带他到外面去试车。
“你是我徒弟了，应该请师傅吃一顿。”
两小我私家说说笑笑，吃过早饭，林一林主动打码结账，不外10元钱。
“你待在门口，我去把车开过来。20多天没挪窝了，怕打不响。”
纷歧会儿，林一林的车开过来了：
“新华路你来开。人人都说，如果新华路能开好了，就能开车上南京了。这街道比力窄，人又多，你没关系张。将脚始终搭在刹车上，油门和刹车不要搞混淆就行了。”
老毕有些兴奋地系好了宁静带，似乎是刚上战场的新兵。
“自动档的车，就像傻瓜照相机。很是简朴，要克服心理胆怯。你刚学完就开车，驾校的知识很清晰，不出一个月，你肯定就凌驾我了。”
毕作家不敢答话，他眼睛紧盯着前方，大气也不敢出。这新华路真了练车的好园地，不时有行人横穿马路，另有形形色色的车辆从差异的凤凰街、积玉桥、菜市场……钻出来，让人目不暇接。
一身热汗开过新华路，老毕兴奋地说：“还往哪里开？我帮你去加油吧？”
“油箱另有三分之二的油，不要加满。那样的话，不划算，等你买车了，再跟你细细讲。现在我们去身份证办证大厅。车停到停车位就行了。我们去把王道乐的身份证拿送给他，给他个惊喜。”
“我们带拿可以吗？能拿到吗？”
“我们两张脸，就是通行证。如果实在拿不到，再说吧。”
果真是拿不到。办证窗口那个小女人很认真地说：
“请他本人来拿。不能代领的。”
正说着话，旁边一个声音飘过来：
“毕作家，你真不够意思。你女子女婿回来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们回来又不是一天两天，你不知道？你就怕请他们用饭，花钱。”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下次他们回来，我一定请客。请他们带一点工具给我女儿，不就省回来了吗？”
林一林终于想起来了。这是自来水公司的那个一年到头穿着西服打着领带的人。他的女儿也在米国。
“毕作家，你这是来干什么？”西装同志问。
“想帮朋友把身份证带回去。这个同志不让带拿。”
“小蒯，你让他们拿吧。你不知道他们是谁——一个是作家，一个是教授。我去跟你们领导说，让他们代签字，拿给他们。”
老毕就听到西装在给领导打电话，虽然领导是允许了。
“小蒯，你们领导允许了。真不行，我来签字。我们是事情窗口的邻居，我还不行吗？”
那位小蒯把山芋的身份证拿出来，让西装和毕作家两小我私家签了字。
“这是什么人？你们这么多人帮他拿身份证。”女人问。
西装笑着说：“是我们毕作家长篇小说的原型人物，就是那个传说中野人岛上的野人。”
“野人还办身份证？”
“不是真的野人，像野人。现在是事情时间，等有空闲的时候，我再慢慢讲给你听。”西装说完把山芋的身份证交给老毕。
老毕握着他的手说：“等我书出书了，一定送一本给你。”
“我也要一本。”那位女人说。
“放心好了。到时候我两本书一道送过来。”毕作家知道卖书很难，但送书照旧可以的。尽管送出去的书，人家纷歧定看。
到了停车场，老毕一头钻进了驾驶室。林一林只好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老毕，这车似乎就是你的了。真好我想它卖了，你给一万块钱，我就过户给你。行不行？”
“我出书还要好几万。没有钱买车。再说，我买个车有什么用呢？不如你有个车，我想开就开，想坐就坐。这样更好。”
林一林情不自禁地笑了。他确实想买一辆新车，但和老毕的想法一样，再好的车又有什么用呢？买辆自行车倒是挺实用的。
去往万山湖的路，老毕也是熟悉的。他一边开，林一林一边提醒：
“开乡村门路，最怕的就是电动车、三轮车、摩托车，另有手扶拖拉机。他们基本没有学过门路交通规则，只会开车不会预判，特别是岔道，你一定要瞅好了。否则，他们一头雷上来，你躲都躲不外。”
正说着，一位七八十岁的老头，开着电动三轮车，绝不减速就从小路插入了主道。把老毕吓得一身冷汗。
终于开到了王小悦母亲的门口，林一林纵身跳下了副驾驶。
“林老师，你怎么来了？”小悦母亲问。
“大娘好。不是我一小我私家。山芋在家吗？”
正说着，老毕慢慢地，很庄严地从驾驶室里下来了。
“哎哟，毕老师会开车啦。真厉害，这么快就会了？”
老毕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可惜就王小悦母亲一小我私家在家，人多效果就更好了。
“大娘。我们是来给山芋送身份证的。”老毕说着，从车里拿出了王道乐的身份证。
王小悦母亲的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线：“这下好了。这孩子一大早就上山坡上去了，他恨不能把那里种出一片花来。”
正说着，山芋回来了，他手里提着一只鱼篓：“你们来的正好，你们看，我今天用虾网下到了什么？”
他把鱼篓倒过来，把里面的工具倒入塑料盆中。有米虾、海虾、泥鳅、鲫鱼，另有一条黄鳝。
“快叫小悦回来烧饭，让他们尝尝我们的新鲜菜。”老人家说。
林一林说：“我们把身份证送到就回去了。不麻烦你们了。”
“小悦啊。你快回来吧。毕老师和林老师来了，他们把山芋的身份证送来了。你快回来烧饭，山芋还下到了不少小鱼小虾。林老师他们有泰半个月没来了，我一定把他们留下来。”老人家放下手里的电话，叫正在美滋滋看身份证的山芋到菜地里添几样蔬菜。
林一林说：“大娘，如果非要留我们用饭，我要回去把梅老师接来。”
“我倒是兴奋忘掉了。她为什么没有跟你们一道来呢？”
“我们俩早上起来散步，是临时起意到这里来的。所以就把她忘在家里了。我们原来是计划立即就回去的。”
“那你快去快回。先给她打个电话，叫她在家门口等你。”
老毕站起来，对林一林说：“你别看我，照旧你去接。我一小我私家开车你不会放心的。我正好另有话要跟山芋说。”
“梅老师吗？你在干什么？我来接你到万山湖吃海虾。好吗？”
“你跟老毕在一起吧？出去让谣言不攻自破，怎么跑到万山湖去了？”
“上车跟你细讲吧。”林一林开着车迅速地返回了县城。
山芋和毕作家又在谈心了。他们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野人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