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楼下，一对母女正有条不紊地往出租车里放工具，有礼品也有些拿保鲜膜封了好几层又用几个塑料袋装的。
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就是耿颂楠的全部。
汽车一路驶向安宜那块僻静的富人区，这里不比他们的小区，门路两旁的修建从没落过灰。
因着如今是冬季，从保安亭外也能瞧见几座冰雕，都是些小孩子喜欢的。
没挂号的车保安不让进，母女俩又把车上的工具又一件提出来。
在家时两人即是来回几趟才把工具拿下，现在小姨家离这儿还远，那就说明她们得想措施一次性带走。
耿颂楠看了眼保安亭，那个老头已经靠在躺椅舒服地听收音机了。
“尹姐，颂楠！”
两人提着手中的工具转头，就看到朝自己走来的文姨。
尹秀脸上闪过一分不自然，回了她一句，“是夫人让我来看看你们工具多不多的，我来资助。”
那个称文姨的人看了眼他们大包小包，捂嘴笑了声：“我就说夫人说得对，尹姐哪次来不是大包小包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投奔呢！”说着一把接过她们手中的工具，领着她们走，“你们来，夫人可兴奋着呢，一大早就起来给我说尹姐爱吃的菜了，还亲手做了颂楠爱吃的红豆糕呢！”
耿颂楠挽着尹秀的手缄默沉静地听她们从小姨的生活聊到这个小区。
“这些啊都是住户花重金打造的，咱们这又不是北方那，所以这批冰雕已经换过频频了。”
“你们看那，”她把工具扛在肩上，尹秀生怕工具掉下来，又顺着她的目光看“那栋是先生的朋友家，别看他屋外什么都没有。听夫人说他们儿子专门在家开了间冰室专门造什么影戏的。”
她惊叹：“可壮观哩！”
一路基本都是她在说，尹秀偶尔问她这些住户好欠好相处，妹妹过得好欠好。
尹辛早已等在了门口，身上披着和她不符的玄色大衣，显得她格外娇小。
身边的男人淡淡的笑意，时刻注意妻子的神态，在看到她们人时视若旁人的与爱人讲悄悄话。
不知是什么让小姨脸一红，推开了男人揽着她的手朝她们走来。
耿颂楠礼貌叫了一声，尹辛温热的手交叠在她酷寒的手背拍拍，单手搂抱姐姐。
声音有些不稳，“辛苦你了姐。”
耿颂楠上次来照旧月朔时，那时候小姨也不是住在这片，而是很普通的居民房。
再厥后姨夫事业有了起步，稳定之后就搬来了这边，那天乔迁之喜只有母亲来贺。她在江城加入作文竞赛，拿了一等奖，小姨给她发了红包。
楼上两姐妹在述家常，关起门来将一切阻挡在外。
尹辛握着姐姐的手，“我可以给你找律师的，你们离婚欠好吗，为什么要冒这么大险？”
两姐妹已经多年没有在一间屋子好好说过话了，早年妹妹和丈夫忙事业，她每天不是孩子就是争吵。
前几年妹妹的生活好了，又忙于人情世故，与她也没法话说。
如今坐在一起依旧不能叙旧，她这一生太过坎坷，生下的孩子也如此。
“他有了这个念头保不住会对满满做些什么，耿兴国就是小我私家渣！他为了钱什么都能做，我怎么就....嫁给了他？！”
尹辛晃着眼前这个神智模糊的女人，嗓子疼得发哑：
“姐！这是犯罪啊！你进去了满满怎么办，我怎么办啊？耿兴国他要是没死，你做这一切，都完了……”
尹秀猛地推开妹妹的手，尹辛抚住小腹撑着身下的垫子，望向那个未曾有过这般情绪的人。
“不，他一定会死，满满和你们。”她那双秀丽的眼眸充满血丝，牵扯起嘴角笑道：
“你们都不会有事，我会让他永远消失，永远——”
……
毕申竭坐在客厅沙发看报纸，旁边椅子坐着他妻子的外甥女。
他对妻子姐姐一家的事几多知道一点，再加上自己势力起来之后妻子时常的不正常让他更有时机去了解这一家。
丈夫酗酒常年不归家，结婚那几年还算幸福，厥后耿兴国打工那两年结识的狐朋狗友将他骨子里的坏种滋发出来，看到生下的女儿越发变本加厉，开始了家暴。
尹秀一直的忍让在女儿长大慢慢了反抗，只是女性力量悬殊总能换来一身伤，还会连累女儿挨打，她又只能继续忍受。
耿颂楠不止一次劝她离婚，再苦再累她也愿意。
那时的尹秀再怎么反抗也不敢提离婚，刚开始的家暴她对丈夫还存在期许，她所受的教育没有离婚这一说。
还会反过来给女儿传输封建教育，日子久了就酿成了这样，苟且偷生。
直到今天早上，他从妻子嘴里听到丈夫要卖女儿，毕申竭才认识到男人做父亲能有多失败恶心。
他看出来这个外甥女似乎有话对她说，只是自己做商人这么些年，早练成了一副端着的样子，难免高屋建瓴了些。
耿颂楠犹豫不安，心里打着算盘，她和这个姨夫并不熟，但唯一的时机在他。
明亮的眼眸瞟到一脸严肃的姨夫脸色缓了些，便试着开口道：“姨夫，您能帮我妈离婚吗？”
毕申竭看了眼小女人，把报纸放在桌案上，双手交织搭在膝盖，弯腰同她说话：“这句话你小姨也跟我说过许多几何遍了，缺口在哪你不知道吗？”
是她妈无动于衷。
耿颂楠只有在家庭这方面才会露出如此泄气的模样，其他事她都游刃有余。
“想必你妈妈现在已经想好对策了，你晚上问问？”他的目光带着看透不说透的，“有些事你是改变不了的，我也一样。你想做成就得变强。”
“有志者事竟成，懂不懂小朋友？”
他麻利起身，拢了拢身上的大衣，招呼外甥女上楼，“走吧外甥女，去叫你妈和我老婆用饭了。”
耿颂楠乖乖应好跟在他身后，她就这么知道她小姨幸福的原因了。
不是她小姨驭夫有道，是这个男人自己就好，不会给人尴尬。
“满满，你以后就住这儿了，这儿就是你的家。”
尹秀为了她远离耿兴国做了太多决定，她隐隐约约察觉到母亲似乎要做什么，可等她准备去问，她那些发现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应声，这顿饭吃了很久，各人心里各放心事，没有一人道破。
收拾好工具后尹秀独自回了那个阴暗的牢笼，不再看他们一眼。
三人站在门口，尹辛抱着耿颂楠，无声地落泪，直到人影消失在风雨中，毕申竭引她们入内。
“你学校那边我已经让你姨夫办了转接，下学期你就去树德。”小姨眉目温柔，细细地讲：“树德教育设施齐全，师源优秀，情况也好，僻静。”
“主要是离家也近，你坐公交不用转站，有一趟直线公交是我们这的，三站就到了。不外我想着是让司机接送你我才放心，公交你了解下就好了。”
尹辛朝丈夫伸手接过那本树德高中述本给外甥女递已往，“你看看，哪不称心告诉我和你姨夫，我们来办。”
“我听我姐说五中是高二上学期就文理选科了是吧，但上次北祯那小子说树德是高二下学期，你另有一次选择的时机。五中重文树德文理都兼顾，你不用担忧这方面的。”
耿颂楠翻过那几页，心却没在上面停过。
树德是安宜市重点高中，省教育局也很关注这所学校的人才培育方面，也意味着她得下更多的心。
“哦对。”尹辛突然想起来，笑道：“林北祯就是树德高中的，也住在这片，下次有时机见见。现在我带你走走咱们家满满。”
——林北祯
她脑海中依稀有碎片泛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