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喻言遇见了林鸢。
这一年,喻言二十二岁,林鸢二十一岁。
喻言搬迁的那天是九月十七号,北陵看上去和往常的每一天一样,天空很蓝,阳辉煌煌光耀。
喻言一早起来就开始收拾工具,其余的工具都由搬迁公司搬往了目的地,自己只背了一个包,他收拾完工具,将房车钥匙都交给了季叔,就离开了家。
门外,停着一辆银灰色的丰田,陈钊正坐在车里打游戏,嘴里喊着打打杀杀的话。
喻言上了车,将背包搁在了旁边。
陈钊放下手机,发动了车:“张致远给我们找的什么地方,情况差我忍了,没有电梯我也忍了,前面照旧我前女友学院的公寓楼,我以后出门都得从学校后门绕出去。”
陈钊和喻言另有陈钊口中的张致远,三人打小就相识,如今又同在北陵大学就读,但几人不在一个学院,喻言在物理学院,陈钊和张致远在管院,今年正遇上他们实习,学校划定学生实习是不能住在学校的,陈钊受不来了家里人管制,在外面寻个舆图清净。
陈钊倒了个车,瞄了眼后视镜,后座上的喻言似乎有些颓,靠在座椅上,眼镜半阖着。
“这两天没休息好?”
“嗯。”
“你先睡会,到了我叫你。”陈钊关上车窗。
“好。”喻言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
过了一分钟,喻言已经在后座睡着了。
北陵大学在市区,从这里开车到学校,得花一个小时的时间,因市区很堵,结果到的时候多花了半个小时。
眷属院在学校右侧,陈钊开着车从学校西门驶入,车子拐过农学院试验基地的时候,喻言醒了。
“就是这一栋,我们在六层。”
陈钊将车停在楼底下,两人上了楼。
楼梯的宽度很小,但幸亏一路上没遇到几多人,两人爬上最后一个台阶时,陈钊倚着墙壁,蹲在地上,鼎力大举喘着气,说:“这楼指定得有十二层,你先开门,我先顺口气。”
喻言刚准备转身的那一霎,和一个身影撞了个满怀。
是喻言的错,别人要给他移位置,那人没想到喻言突然转过身来,两人正好撞上。
女生神色一晃,踉踉跄跄退却了两步。
两人险些不约而同得说出“欠美意思”,他歉意抬头,正好迎上一双能储春雨的桃花眼。
两人猝不及防对上目光,不交一言。等几秒,女生把视线挪开,越过喻言,急急遽下了楼。
喻言眼神稍作停留,片刻后继续开门,而陈钊却开始不淡定了,他直起身,望了眼离去的身影,嘴里开始絮絮叨叨,叨了好长一段时间。
就好比现在。
夜里十一点钟,陈钊对张致远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先是表达了对他的谢谢,后又炫耀了他今天遇见了个特别悦目的女生。
“唉,不知道她是哪个学院的?”
“陈钊,你大爷的,你刚刚一系列不正常的行为敢情是为了一个女生。”
张致远抓住重点,在电话那边咆哮道。
“怎么可能!你是我兄弟!”
几个小时以前陈钊立誓定要把张致远骂得狗血淋头的话语此时被陈钊全然抛之脑后!
“你再别装,我还不了解你。”
“你..”
突然,窗外唰地闪了一道白光,紧接着就响起一声巨雷,震耳欲聋。
因为,阳台的窗户还开着,一股强风瞬间涌了进来。
陈钊举着手机走到阳台关上窗。
“今晚的这雨势头可不小啊。”
突然,隔邻一声巨响传来,似是桌椅摔倒的声音。
狂风暴雨骤然而至,雨水猛烈地拍打在窗户上。
下一秒,“哐——”
又似乎是重金属狠狠摔在了地上。
陈钊:“张致远,我靠,看看你找的屋子。”
张致远:......
喻言和陈钊收拾完工具快八点了,期间两人订了份外卖随便应付了两口,之后,喻言简朴洗漱完,就早早睡了,他接连几天没休息好,加上今天搬迁收拾工具忙了一天,身体实在遭不住了。
听到声响,喻言穿好衣服,准备出去说说,这么大消息,别人怎么休息。
他刚打开门,就看见陈钊进来了。
“敲了半天门都不开,我喊了两句,说声音再那么大就报警,这会许多几何了。”陈钊换上拖鞋,一头扎进沙发里,悻悻道,“说到底啊,照旧怕警察叔叔。”
外面的雷雨从未停歇,北陵的天气就是十分多变,白昼照旧烈日当头,现在却电闪来临。
喻言正要躺在床上入睡时,邻居又开始了,这会似乎还在开派对,嘈杂的音乐,紊乱的蹦跳,种种噪音堆砌在一起,让他没有丝毫睡意。
喻言敲响了劈面的门。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的人才打开了门。
门被打开的瞬间,喻言认出了她,是白昼和他撞上的女生。
“你好,我是隔邻601的,这么晚了,你房间的消息已经严重影响我们作息,请你小声一些。”
喻言说着说着,觉察这小我私家的心情有些怪。
现在的她差异于白昼,身上的睡衣变得皱巴巴,她的眼神再也不复白昼般灵动,两眼通红,呼吸紧促,眼底铺满恐慌,瓦解的情绪。
“你...怎么了?”
她没应话,只是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唇角浸出血渍,但奇怪的是,她似乎自己察觉不到这一切。
喻言有了欠好的预感,目光越过她,想看向她身后的房间,察觉到他的意图,女生突然脸色骤变,人也变得极为警觉起来。
喻言看的失语,脸上掠过难言的疑惑和惊奇。
半晌,外面的雨势徐徐小了,她眼底的血丝徐徐退散,呼吸平缓,意识似乎也在慢慢恢复。
“你...还好吗?”
喻言认真捕捉着女生脸上的心情,试探着问。
她立在原地,抬起眼,声音细弱蚊蝇:“你好,你有什么事吗?”
喻言又重复了一遍,她的消息吵到楼下的行为。
“什么...”
女生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
喻言只觉得这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加上我朋友说的一次,这已经是第二次找你了,若有下次,我会直接进行报警。”
喻言进来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今晚几番折腾,他再也没有了睡意。
他刷了刷手机,躺在床上开始想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他并不是从小在这里,五岁前他追随怙恃在芜湖生活。
十几年前一场事故让他永远失去了双亲,外公将喻言领回自己家抚育,自此他就在这所都市扎根。
时间已往很久很久,怙恃的影子却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他的惆怅,他的孤苦,甚至于他的痛苦,无人为知。至于外公,祖孙两一直情感淡薄,关系自然没有那么亲密。
外公不喜欢提及怙恃,尤其是那小我私家。
那小我私家是喻言的父亲,在他模糊的影象里,父亲是一个温柔睿智的人。
这也是外公不喜欢自己的原因,让他获得这个证实恰好是这次暑假。
这次暑假,外公带他回芜湖祭祀怙恃,他们被葬在郊区的一所墓园,当他们走进墓园的时候,等到喻言看到父亲那张照片的时候,他终于明白这么多年外公为什么不喜欢他了。
在合影中,他似被孤寂,被遗忘,外公只顾自己的女儿,那小我私家在合影中,完全就是被割裂出来,多余的存在。
照片很旧很很旧,但是男人的轮廓,眉眼,他再熟悉不外。
这学期开学,喻言决定搬出去,外公也没有挽留,只给了他一笔殷实的生活费。
他还介绍了这笔钱的来源,父亲留给他的,算是遗嘱。
想想这须臾数年,自己经历过的点点滴滴,喻言觉得有些可笑。
他突然有些很,但不知该恨谁。
另一边。
正逢放假,林鸢看了两个多小时的影戏。
影戏一结束,她正要闭上眼睡觉,突然间,下起了雷雨,至此,发生了一切。
待自己彻底恢复正常后,她怔怔地看了眼凌乱的房间,扔置在阳台的抱枕,地上的玻璃碎片,摔倒在地的桌椅和音响......
不久发生的一切像影戏碎片般瞬间涌入脑海。
这都很久没有过了。
她再没有睡意,躺在床上追念着这两天发生的一切。
过了一会儿,她又想到了一个女人。
那次在校外碰见的,眼神诡异的女人。
更渗人的是,她昨晚还梦到了!
想到这里,她猛地坐起来,打开房间所有的灯。
夜色如墨,这注定又是一场无眠的夜。
隔天,收拾好房间,林鸢请了半天假,去市医院见赵鸣赵医生。
林鸢这几年状态好些了,上次减药后精神和状态都适应了许多,赵鸣再次给她淘汰了药量。
“最近是不是学业太繁重了,平时照旧不要自我施压过多,否则病情反重复复的,又严重了。”
“知道了。”
得知她搬离了宿舍,赵鸣说:“一小我私家住,你险些出于自闭的状态,爱妙想天开,很容易发生负面情绪,这对病情是大大倒霉的。”
林鸢平日里不是孤僻的人,之所以搬出去住,是因为这学期已步入大三,学业紧张,另有,她要赚钱养活自己,就在做一些线上家教。
搬出去住怎样都是有利的。
赵鸣低头写着处方,突然像是想了什么,问:“发作时,应该没人看到吧?”
“没有...应该没有。”林鸢停了下,思绪拉到昨晚。
他想到了那个男生。
赵鸣明显有些不相信:“真的?”
林鸢知道骗不了他,只能实话实说,
因林鸢严重扰邻的行为,那男生要报警的话这会还萦绕在耳边,她又补了句:“但他没看出什么。”
“嗯,我给你再开一些药,药量照旧和开始一样。”赵鸣将处方递给她。
林鸢没应,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
“这次,你没有依靠药物和管制,自己战胜了它,这就证明病情往好的发现生长。”赵鸣宽慰,随后轻轻弹了弹她额头,她疑惑地仰起头看他。
赵鸣是市医院神经科主任医生,大了林鸢七岁,岁年龄不大,但医术卓然,两人认识了三年了,关系比平常的医生与病人亲近许多,也算得上朋友。
“看,这就是好的征兆,这次你没躲。”赵鸣收回了自己的手,笑了。
面前的女孩子皮肤白皙,长相精致甜美,尤其是一双如水的桃花眼,灵动可人,俨然是个淡颜系瓷娃娃。
她平静地坐在那里,又让人多了一些怜惜。
良久缄默沉静后,赵鸣掏出来一个小工具,递到她面前,“前两天我带悦悦去了一趟灵隐寺,多求了一个平安福,给你一个。”
悦悦是赵鸣的女儿,四岁。
在赵悦两岁的时候,她怙恃离异,再厥后她母亲再婚,他爸就格外的惯,听说最近着迷上电视里的济公,他爸连夜带她坐飞机,去现场见了一次。
礼物太珍贵,林鸢最终没接。
取完药,林鸢直接回了学校,昨晚一晚没睡,正好下午没课,她午饭都没吃,一头钻进自己房间,直到被一通电话吵醒。
那边响起朋友周琳雪的声音:“你干什么呢?打你电话一直打不通?宋星越电话都打到我这里了,说是师老师找你。”
林鸢看了眼现在的时间,临近下午五点了。
她整整睡了七个小时!
“这会师老师已经下班了,宋星越说你直接给老师打电话。”
林鸢挂掉电话,又赶忙给师老师拨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从师老师那里得知,凭据上学期班级综合结果,师老师让她进学院的“钱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