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读心术
方蓁蓁下了床榻，穿起鞋袜便往外走去，瞥见木桌上的一碗红糖鸡蛋，伸手探了下碗身。
尚温热。
她正好有些饿了，端起碗刚要喝，屋外传来张氏哭得撕心裂肺，两个小娃娃也不用停，吵得她头疼。
她放下碗，一把开了门。
哭声是在隔邻屋子，她推开虚掩的门，入目极快扫视一遍，这屋子比她那间残缺多了，连个像样的床都没有。
由于常年待在手术室，她对血腥味尤其敏感。
一群人围在屋子角落里用稻草破布和旧木条搭好铺成的床四周，旁边的木柜旧得掉皮，两个小娃娃坐在床尾哭得满脸通红。
杨医生坐在床边，眉头紧锁盯着床榻上的苍白男人，有几分束手无策。
方老二一副难以置信的惊愣模样，那张氏捂着胸口哭得满脸泪痕。
“杨医生，我家大郎若没有这双腿，可怎么活啊。
不能锯，不能啊……”
“唉，老夫医术不精，方老大这双腿被打断，又延长这么久。
伤口处还被下了毒，都已经发黑了，再不锯断可就深入骨髓，无力回天了。
你们且商量着，是要捡回一条命，照旧喝点药再续命几日。
只是，老夫先言明，那药都是上等名贵的草药，一副可就要五十两银子。”
方老二原另有些对年老的在意，一听这药要花五十两银子。
那可是五十两银子，农户们半辈子不吃不喝也纷歧定能攒下的银子。
“杨医生，你别张口要价。我年老这喝个药还要五十两，你要是想坑人，我方老二可不是那冤大头。
不治了，出去出去出去。”
杨医生自问自己在莲花村行医数十年，从未因行医贪财敛财，这方老二所言，实在冒犯。
“请慎言，老夫怕是治不了，你们另请高明吧。”
他气性上来，自顾自收起药箱，张氏只觉天都塌了，差点昏厥已往。
方蓁蓁趁他们说话间不注意，走到床边审察眼前奄奄一息的男人。
这就是原主的自制爹爹啊，模样长得倒是比那个二叔悦目一些。
看着憨厚规则，现在双眸紧闭，面色因失血过多很是苍白。
脖颈处的青筋明显，边缘处冒出点点红点。
腿被打断到什么水平，她有些好奇。
她刚要掀开被褥查探一下，不意那两双生子中的花小蛋一把伸手推开她。
但她身子壮，这五岁小娃娃的力气推不动她。
花小蛋眼睛肿得跟个核桃似的，看向她的眼神却满是恼恨。
“你别碰我爹爹。”
“死肥妞，你到这捣什么乱！
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爹都这样了，还顾着厮闹，赶忙滚出去，别在这碍眼。”
方老二正烦闷着，伸手一把推开她，杨医生看不外眼顺势拦下，护下了她。
“方老二，这小娃伤势未愈，她可是老夫的病人，容不得你随意欺辱。”
方蓁蓁对这杨医生另有些敬意，算是医者之间的相惜。
又听到他维护自己的话，心底生出几分好感来。
这杨医生算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二个对她释放善意的人。
方老二当众被杨医生落了面子，本就心中不快，眉毛一挑，指着他破口痛骂。
“诶，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亏你照旧个医生，连我年老断腿都接不上，另有脸袒护这个没人要的野种。
该不会，这个贱人是你生的赔钱货吧。”
杨医生还从未受过这般羞辱，以往他到哪户人家行医问诊，各人都是客客气气有礼有节。
哪有像方老二这般口出不逊又恶言相向。
他面容铁青，眼眸中充满了恼怒，胸膛内怒火中烧，上下嘴唇一碰，手背却抚上一只软乎乎有肉感的小手。
他怒气稍敛了一些，低下头望着身侧的胖娃娃。
不由得心头一软，白白胖胖五官精致的小女娃神色镇定，明亮的眸子似乎能挥散所有昏暗。
“谁说杨医生不能接腿，莫说是杨医生，就连我一个小娃娃都能替人接好腿。”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纷纷一愣，不知何时走到门口的李氏和堂姐方娇娇对视一眼，随即发出绝不客气的讥笑。
“哈哈哈哈……说假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就你这个又蠢又笨好吃懒做的死肥妞，能帮人接腿，你是不是被撞傻了？”
“哈哈哈哈……娘，这死肥妞一贯好出风头，也不看看现下是什么情形，真是笑死人了……”
方老二直接笑得前仰后翻，差点眼泪都出来了。
张氏有些怨恨这养女，都什么时候了，还拿这事来玩笑，果真不是亲生的，到底是隔了心。
花小桃眨眼睫毛弯弯，她瞧着说话时掷地有声的大姐姐，莫名觉得大姐姐似乎纷歧样了。
花小蛋眼神中闪烁着怒火，嘴角下拉，眉头紧皱，紧紧地咬着牙关盯着面前众人。
杨医生有些讶异，想不到这小女娃会说出这番话来，一时间心头庞大。
方蓁蓁将众人神色收入眼底，以她这幅原主的九岁娃娃身躯，自然不足以令人信服。
况且这没有现代医院的仪器和消毒工具，医疗条件堪忧。
不外，她有系统啊。
这群人的嘴脸实在可恶，张口缄口都是羞辱她的话。
欠好好借这个时机整一下，真当她是软柿子好欺负，泥人另有三分脾性。
她素来就不是个能忍的主。
“你们若是不信，赌钱如何？”
“方蓁蓁，你别太太过了！那是我爹爹，你怎么能拿爹……”
花小蛋自小便受方蓁蓁欺凌，内心对这个恶毒的长姐又怕又恨。
见她竟敢拿自己爹来赌钱厮闹，一时间也顾不上畏惧。
他攥紧拳头站出来挡在床边，瘦弱胸脯急速起伏，鼻尖喘着粗气，眼神充满怒火，咬牙切齿出口质问。
“小贱蹄子呢？老婆子一天未归，又扰得家中不得安宁。
人呢，都死哪去了。
老大媳妇呢，鸡鸭都喂了嘛？
你们都躲这偷懒来了，还不快给我滚出来。”
方蓁蓁循声率先转头，才看清是一位精瘦的老妇人。
她微眯着上眼，上颊凹陷充满深纹的脸，污浊的眼眸中满是厌恶嫌弃。
“奶，是奶回来了。”
方娇娇面容浅笑，似是很兴奋，她快步走已往扑到方老太怀里撒娇。
“呦，我的乖乖囡囡，照旧你最贴奶，真乖。
一路上我就听人说贱蹄子欺负你了，等着，奶给你出气！”
方娇娇扑在方老太怀里自得朝方蓁蓁瞥了眼，嘴型动了动。
方蓁蓁压根不在意，这争宠也太低级了，她又不是真小孩。
方老太松开方娇娇后，踏进门槛里，鼻尖嗅到一股血腥味，刻薄的脸颊皱纹深了深。
张氏一见婆婆回来了，赶忙跪在地上哭诉。
“娘，大郎双腿被人打断了，眼下这双腿怕是要锯断才气保下一条命，还请娘做主，媳妇实在是不知该如何……”
方老太一听，两眼一抹黑差点没站稳，还好方老二连忙伸手扶住。
“怎么会，天杀的，谁敢这么对大郎，我的儿……”
方娇娇还愁怎么把这碍眼侥幸躲过一劫的死肥妞赶走，眼下这时机不就送上门了。
她记得重生之前大伯腿断后，杨医生也是说锯断才气保命，大伯锯断腿后堪堪活了半年便病逝。
这死肥妞还能有接腿的本事，打死她都不信。
方蓁蓁有些疑惑，怎么听到她那自制堂姐娇娇在说话，可看了眼站在门口的方娇娇，嘴似乎没在动啊。
「恭喜宿主，开通读心术，可听取堂姐方娇娇心声。」
方蓁蓁脑海中响起系统的声音，勾了勾唇，心下了然。
原来这方娇娇是个重生者啊。
读心，算你这个系统另有点用。
“奶，你不必担忧，适才堂妹可说了，她有法子可接好大伯的腿，那话说得真真的。
各人可都听到了。”
“是啊是啊，我们都听到了。”
李氏和方老二连忙颔首，方老太拉着脸很是不屑。
“我呸——这个下贱的玩意儿，她能接腿，我老婆子还能搬起十头牛。”
杨医生皱起眉头，这一家人还真是随处针对这小胖妞，言辞不干不净，他一个外人都听不下去了。
“稚子之言，怎可认真？”
“诶，今日我还真就能接好爹的腿，你们不信，不如来赌一把。
横竖杨医生也在这，最坏的计划不外是把腿锯断。
若我能接好，二叔二婶堂姐你们仨就穿上我准备好的衣裳从村头走到村尾，一边走一边扇自己巴掌，还要说我是贱人我罪大恶极我不是人，我猪狗不如死后就该下地狱。
奶，你老人家搬十头牛，也得村里有十头牛啊。
别说孙女不体恤你，你这身子经得起这么折腾嘛？
不如，就扇二叔二婶堂姐三人各十巴掌吧。
你们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