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现实生活

随笔与我

未开的花

随笔与我 下次绝不 2972 2024-05-24 00:39:23

  未开的花

  春天又来了呀,这一次我又在哪啊。

  “诶老头子,这盆草花开始冒芽儿了!”惊讶中夹杂着喜悦的声音在在我耳旁炸开,徐徐睁开眼,只见那用根短直木棍盘起来的充满银丝的发髻,穿着右开襟布钮的由土家布制成的当地衫的老太太大步走向另一位和她同样妆扮的老大爷。“诶呦,慢点,慢点!别磕着碰着这盆摇钱树!对,轻轻放下。”老大爷责怪着老太太,至于说了些什么,时间太久了早已记不清。“你瞅着这嫩嫩的芽,多像我们家宝儿刚出生的样子,就那么小小的一只,诶呦呦只会嗷嗷哭呢”老太太眼中满是慈祥和欣喜,全然不被大爷的责骂声所影响,“这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宝儿也到了立室的年纪了,可是以我们家这条件,怎么才气给他取个好媳妇?我跟你说啊,我看过了那隔邻村的盼弟生养的可好了,要是我们家的宝儿娶回来肯定来年春天我们就可以抱大胖孙子喽,就是他爹啊真黑心,彩礼那么高,活该生不了儿子,我看呐今年他媳妇肚子里的肯定又是一个赔钱货……”老大爷也没理睬老伴的絮絮叨叨,把腰间别着的旱烟袋拿出来吞云吐雾,他那无光的眼神似乎在想着些什么。厥后的一年里啊,我似乎经常看着老大爷在我身旁晃悠着,时不时给我浇点水,施施肥,松松土,带我去阳光下晒着,感受就像是在照顾他亲儿子那般,嘴里嘟喃着快长大吧长大吧,长大了就有盼头了。哦对了,说起他那儿子,听那对伉俪说起过,在哪个学堂求学着呢。真是可笑,一家温饱都难以支撑,却把儿子送进学堂,实在是太可笑了。

  又到了第二年春天了,在二老的精心照顾下,不负他们所期待的,我长得很好,好到让我想开出花去回报他们。可是我记得那个另有着雾气的早晨,他们起的比平日里早,把我盆身上的泥土轻轻地擦得很洁净,竟比平日里还要小心翼翼。“快点,牛二的车要赶不上了,庙会你还去不去了。”老大爷敦促着老太太,在门口不停的来回走着,时不时向远处望去。“唉,别催,过了今它就不是我家的了,让我再好好的擦擦它。”大娘的声音放低,那天不知是不是雾太大,我似乎看到了她眼中的雾花。“女人就是墨迹,快点,宝儿还等着这钱娶媳妇呢,难道你要让他和你这草过一辈子。”老大爷恶狠狠地说,随后摔袖就走了。大娘也不敢延长了,用块红布把我包裹着带走了。再去集市的路上似乎换了只手,那只手比原来的更大也越发粗拙了,他们的温度相同,却把我抱得愈发的紧了。

  好不容易到了集市,他们给我插上稻草,从那时起我便知道我被抛弃了。从早晨他们发间的水汽到黄昏他们两鬓花白的银发上的夕阳,我看出来他们从有时的不舍成了张皇。是啊,究竟在那个年代,谁家有闲钱买一盆毫无用处的草呢。一道阴影打在身上,盖住了那带着些凉气的光,“阿妈,这草花咋卖啊?”小声温柔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是个温柔的各人闺秀呢,旁边站着个男人,是她的朋友吗?不不不,他们挨得很近,女孩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红。那是她的男友吗?不不不,他们的手好远啊,可是就那么点的距离,为什么就碰不到呢?“闺女,真有眼光,这草可是精心照顾的,要不是我们急着用钱,怎么会这么自制”,“你看你们这男才女貌的,这草放家里可以保家庭幸福美满,一看就是适合你们这新婚匹俦。”大娘一直推销着,急着将我卖出去。“涓生,我觉得这草花不错,我们把它买回去放家里吧。”女孩眼中满是灼烁地看着身旁的男人“好好好,都依你。”很快他们付好钱后大爷直接将我递到女孩手上,他们刚离开那块地几米,我隐约听到大娘对着大爷窃窃私语道:“这时代可真是变了,这要在我们那,这女娃子早就被浸猪篓了。嘿,在我老婆子的眼皮子底下还想装,这一看就是私奔的男女,真不自爱……”

  他们把我带回了个阴暗的小屋子放在墙角,随后点起了蜡烛从那摇摇欲坠的书架上取出一本泛黄褶皱着的书,两小我私家的头挨着好近好近,涓生的声音恰似催眠曲那般向子君解说着书本上的内容,我的叶子在他的声音中拉拢下来,那晚已记不清了。那一年,我看见了子君为了恋爱与小叔猛烈地争吵,她似乎不再是我那第一眼印象中江南女子的样子,可是我不懂为何吵赢后她独自一人趴在床褥上哭泣?我看见了子君与涓生念着女子独立于世不应为怙恃子女而活,却不懂为何她羡慕地看着隔邻官太太逗着小孩却低下头摸了摸自己肚子?我看见了最初子君与涓生在月下互许终身期盼着未来的模样,可是我不懂为何几个月后他们的头不再凑到一块念着那本破旧的书,子君也不再在涓生耳边分享一天的琐事?似乎涓生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了,子君也从早到晚忙着家务活了,他们虽没有争吵,可那无声的硝烟让这家显得愈发陌生。子君抚摸我叶片的手也愈发弄得我生疼,恒久的家务活那双手也苍老了许多。我记得她留着泪对我说过的话:“如果我当初没有跑,是不是……呜——可惜你只是个不能动不能言语的物件,不能为我分管这无边的孤寂。”我看着她眼中的光日复一日的消磨,直至麻木。

  又是一年的春天,虽然叶子依旧拉拢着,但感受到头上在痒着,听旁边的草说这是我快要开花了,一切都似乎有了盼头。可是上天哪肯让我如此顺利,子君四天忘记给我浇水了,我终究是撑不住,花不仅没开,叶子也黄了,最终化成自己种子的肥料,可怜我一头秀发,不知何时才气再次长出。他们也看出了我的奄奄一息,也不再把心思放到我身上了或者以前也未曾放过,让我和同伴缩在角落里。子君终于有了她的油鸡和阿随,听出了她的声音比之前的日子里有活气了不少。可是临近冬天,他们照旧因为生计问题吃了油鸡,放了阿随。就在放了阿随后的当天晚上,迷迷糊糊听到子君破碎声音重复着那几句:“要是当初没跑,是不是……”虽然埋藏在土中无法看见,但我知道她那时候的眼神只会比以前越发昏暗麻木。冬季的到来,我很快进入了休眠,只是有些日子屋内那微暖的碳火能够使我短暂地苏醒,听着他们重新开始讨论那本书,可是似乎又与以前不大相同了,空气中弥漫着缄默沉静。

  冬春之际,感受到暖意,刚准备冒出头,察觉到周围土壤差池劲,层层工具压在身上喘不外气。我细细听着周围什么情况,嘈杂的声音中只听到逃跑丫头回去、再嫁、不要、病死。从周围的言语中知晓我被埋藏在垃圾堆中,子君呢?涓生呢?我又一次别抛弃了吗?我认了命,不再想着冒头开花,也对,这个战乱频繁的年代怎么开的出花呢。

  又这么过了几年的春天,头顶的垃圾堆也早已消失不见,酿成了佳兆胡同街里邻坊讨论事情的风水宝地了。她们每天谈论的无非是谁家的狗把谁家的鸡吃了,谁家又添了个大胖小子,这些早已听腻了,正当我昏昏欲谁之际,一个大妈扯着嗓门“诶诶诶,你们记得那老陈家的宝儿不,就是他爹娘给他聘了媳妇他不娶,说啥子要搞自由恋爱的那个。”“你这么一说就想起来了,他其时说不娶的时候啊被那女人知晓了,这可不,那女人寻死觅活的,那陈宝儿死活都不愿跑去搞革命去了。”另一个大妈接着话。“嘿,你说这不是,那女人也倔,一路追着他也去干革命去了,听说他俩还成了战友,互看上眼了又在一起了。”磕着瓜子的大妈接茬道,“唉,就是可惜了年纪轻轻的,就为了掩护一本不知道叫啥的书被那官兵抓了进去,孩子都没有一个,让那老陈家咋办啊,造孽啊!”说罢,她们又聊起了陈年旧事。但我意识到他们话语中的似乎是养我的老大爷和大妈,他们的宝儿和涓生似乎啊,可是又不像,我到底是怎么了?

  那些年的春天我听过了子女情长,听过了枪林弹雨,听过了寻求自由的呐喊,感受过鲜血的滚烫,似乎这世界也不是那么惆怅和漫无目的。最后一次吧,再信最后一次,这一次我那未开的花会在下一个春天的阳光下盛开吧!

  [阅读鲁迅先生的《伤逝》有感,因而想从另一个角度去讲述,涓生和子君其实在这里只起到配角作用]

按 “键盘左键←” 返回上一章  按 “键盘右键→” 进入下一章  按 “空格键” 向下转动
目录
目录
设置
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