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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刀

第十四章

朔风刀 今夜三更半 2135 2024-01-09 23:14:17

  云舒瞥见他吐的满地的瓜子皮,没注意他的心情,面色嫌弃道:“钟老三,一会儿把你满嘴哈喇子和这里擦洁净,吃个工具能吃出这副品德,我也真是佩服你。”

  说罢,腰间铃铛一阵响着,气势汹汹低走了。

  老三眼看她直接推开了南亭的屋,凌乱在风中。云舒要干什么?这进展是不是太快了点?

  任他在外惊忧交加,云舒进房便随手关了门。

  “把衣服脱了吧。”

  她走到桌前,点燃蜡烛,将刚刚管家备好白绢放入净盆之中。

  在旁人看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女子还令对方去衣,简直松弛民俗。

  然而,南亭只是背对她,一言不发地解带脱衣,只见他猿背蜂腰,皮肤紧致,端的一副好身材。更引人瞩目的,是他那一身的疤痕,或深或浅,盘根交织,惹人神思。

  云舒已将习用小刀执在手中,鉴赏半天,忽说了句:“你如今身无寸铁,内功行将耗尽,就不怕我图谋不轨?”

  南亭将外衣放在一旁,转过身来。

  一道横亘至整个腰间的疤痕映入她的眼帘,除此之外,胸口肌肤之上,触目惊心地浮出深紫色血管,恰似一片蛛结之网。

  这说明,毒气已然攻心。

  面前之人不用说什么,就让云舒闭上了嘴。

  她深吸口气,蹲下身来,将小刀用火烧灼,贴在他胸口一处的肌肤上,低声说了一句“忍着点”,刀尖蓦地刺了个头进去。

  乌紫的毒血瞬时汩汩淌下,像一条崎岖诡异的蚯蚓从人体内爬出。

  一股钻心的疼痛扩散到身体各处,似乎一根尖锐的长刺传进了血管里,南亭呼吸停止一瞬,几息之后才徐徐缓了过来。

  他垂眸,凝视年轻女子,后者的行动放的越发轻缓,神情也故作平静。

  四年——过了这个夏季,就是五年了。

  面前人至少与这种痛苦相伴了五年的时间,却依旧没有被碾进灰尘,打落深渊。

  相反,昔日冷漠无情的少女学会了人情世故,照顾他人。就像一株经霜不掉的红梅花,越是打压,越是明艳。

  等到毒血流的差不多了,云舒擦拭洁净,拿出一瓶药膏来,涂在伤口周围,声音说不出的极重。

  “此举不外是暂时处置惩罚,要害还要找到解药。”

  说着,踅过身拿起洁净的白绢,替他爽性利落地包扎完备。

  南亭穿好衣服,听到她状似无意地问起

  “适才听你和老三说,你曾见过我们,什么时候?”

  这样一问,南亭就知道,他们刚刚的谈话全被对方地听了去。

  南亭这次回覆了。

  “是。”

  云舒看着他:“你是飞鹰卫的人?”

  南亭没有说话。

  云舒低头,笑了笑:“不回覆也好,我只是想起一个故人。”

  “故人?”南亭问:“他很重要吗?”

  云舒怔了一怔。

  那人为救她,挨了一刀,又跌入冲虚崖,至今生死未卜。

  说是重要,也只不外相处过一个月左右而已。

  可若说不重要,为何她每年依旧会到冲虚崖下,一次次寻找,一次次一无所获。明明她知道,崖下石峰林立,高数百丈,人若掉下去,断无生还的可能。

  那么,她在找什么呢?

  “你很惆怅。”劈面人陈述道:“是为了你的故人,照旧因为适才的少年?”

  “惆怅——我惆怅什么?伤口又不在我身上。”

  云舒实时转移了话题,又恢复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你这一身衣服,很难不让人误会。待会儿我给你再买一套行头换上,预计我们要陪那林家的小子办案。”

  她背过手,在屋内踱步片刻,林从星如果要接下义庄这个案子,肯定会与玉面郎正面相锋。

  玉面郎的行事她最清楚,先伪装成小人物,再行下手,而且因不喜沾染他人血液,偏爱下剧毒与借刀杀人。

  如果对方的目标是南亭,倒也不难办,只等对方来找就是,任对方如何设计,她接下就是。

  但若另有他人,就难说了,无论是谁,林从星就少不得要被牵扯进去。

  偏偏这个时候,林从星的父亲林景昼要过颖州,是巧合么?

  思绪庞杂,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云舒迈步出去,正想打发老三去陆家义庄看看,被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我有一个问题。”

  云舒扭过头来。

  南亭直起身,慢吞吞地说:“你不是——要给我解毒吗?”

  云舒面色讶异。

  只听他自顾自道:“也许,你不想给我解了?那也没有关系,我自己回灵州亦可,钱我会找人送来。”

  “嗯………”

  云舒走过来,捏着下巴审察他,想要看出他这句话的真实心思:“南我说过会救你,就不会不管你。你觉得我是轻易失信的人吗?”

  南亭微微摇头。

  云舒的视线在他面上转,最终,等对方忍不住抬起眼看过来时,又道:“一般人和我说这种话时只有两个目的,一是因钱力不够想巧取我的同情,另有一种。”

  她忽地俯下身来,在他耳边轻声道:“是撒娇。”

  南亭:………

  云舒旋过身,靠在桌边笑道:“你是哪种?让我猜猜,嗯——你没钱,每人,而且你见识广博,颇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走不到灵州,所以每每使气说这种话,只是想等死而已,但我此前又告诉过你,我会好好掩护你——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你在撒娇!哈哈哈。”

  男人一语未发地偏过头去。云舒却从这份缄默沉静中读出了些许难为情。

  “嚯,你真是在撒娇啊!”她可恶的很,知人心思还要凑上去,直白地说出来。

  南亭叹了口气:“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情不宜多管。你既然不喜欢那少年,又为何屡屡招惹?”

  这句话若是旁人问了,云舒肯定要回覆,本女人喜欢,干这何事?

  可刚刚一番愁思纠葛,又一番打趣开怀,已把她心中的疏离冲淡了许。

  她便说了点真心话:“我拒绝过他七八次,他不听,本也交集不多,就想着能避就避,可这次我怀疑有人要害他,所以不能不管。”

  “你拒绝过七八次的人,想来一定是真的痴情。”

  “为什么这么说?”

  南亭淡笑道:“我想,没有人会喜欢将一颗心置于风雪之中。你的这位朋友很有恒心。”

  云舒也是一笑,林从星有没有恒心她不知道,冠云楼的刺客一定有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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