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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梁汉王

第七十四章 江陵楚墨的麻烦

新梁汉王 易十四 3011 2016-11-26 23:10:00

  就这么直接去找王思政?程越愕然看着楚桓的背影,心头百感交集,这楚老在江陵南墨中,定然是名举足轻重的人物,且看他将此事处置惩罚得如此轻描淡写,就足见他已有成竹在胸,想必他与王思政之间早有友爱,自己对此茫然无知,却是空为阿夏忧心了一场。这就是人脉啊,古往今来,舍此莫能成事!程越心下叹息之下,随着楚桓施施然向前走去。

  方城不大,两人走街穿巷,没多时便来到了方城县县衙之前。望着县衙大门口蹲坐着的两只斑驳的石狮子,程越只觉自己脑海中没来由地一阵又一阵的空白。他只知道他这次的使命是代侯景请求荆州兴兵解颍川之围,但该如何在正式的碰面中说服一名久经战阵的名将,他实在是没有一点掌握。

  “县衙重地,不得停留,速速离开!”守卫在衙署门口的两名近卫见楚、程两人端立门外,一个闭目养神,一个目瞪口呆,立即一声暴喝,随手将腰间环刀嘡啷一声拔出一般来,恶狠狠地盯着两人。

  “老朽楚桓,前来拜会王都督,还请两位代为通报。”楚桓微微睁眼大量了程越一眼,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

  “楚桓?”一名近卫上下审察了老者一眼,眉头一皱,沉声喝道:“都督现在正在堂中审讯刺客要犯,闲杂人等,一概不见。”

  “哼!”楚桓听得那近卫说出审讯刺客要犯几个字,花白的眉毛马上猛地往上一耸,一声沉闷的冷哼像闷雷般从鼻尖滚出。程越站在他身侧,猛听得耳朵里嗡地一声炸响,他心头一惊,胸口的气血居然有点情不自禁地往外翻腾,他忙深吸口气,压下那奔涌的气息,却见两名近卫腾腾地往后连退了好几步,正一脸不行思议地紧盯着楚桓。

  程越赫然望向好整不暇的楚老,心中的震惊无可复加。高人啊,这才是真正的高人!就连一哼之威,都一至于斯。他蠕动了一下嘴唇,正想说点什么之时,却听到县衙中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哈哈,南墨楚夫子亲临敝衙,王某有失远迎,望请恕罪!”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高峻魁梧的葛袍男人衣襟带风来到门前,他拱手朝楚桓深深一揖,歉然道:“有劳楚仙屈尊,王某万死难辞。”揖罢,浅笑着看了程越一眼,又转脸朝楚桓笑问道:“这位少年英雄精华内蕴,器宇特殊,令王某望之而心折,还请楚仙代为引荐。”

  “他的事,你自与他去说,楚某只体贴你今日抓的那名刺客要犯!”楚桓斜着眼瞟了一眼敬重地站在身边的王思政,面无心情地回了一句,说完也不等他招呼,抬脚直接便往衙内走去,一边走一边冷着脸沉声道:“王都督真是好大的威风,一个如此罪大恶极的刺客,竟被你三拳两脚就给生擒了回来,看来士别三日,老朽便要对你另眼相看了。”

  “楚仙这话可折杀王某了,”王思政朝程越略一示意,随即苦着脸亦步亦趋地跟在楚桓身后,无奈地解释道:“哪里有什么刺客要犯,不外是阿夏小娘子和我这做阿叔的闹着玩而已,身边这些个近卫们不懂事,还请楚仙看在他们一心护主的份上,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了吧。”

  说话之间,三人脚步不停,已然来到了县衙的内堂之中。程越抬眼看去,只见一个不大的房间里摆着几张桌案,空无一人的主座旁,一边坐着两名身着官袍的中年男子,看模样似乎是王思政的下属或是幕僚,另一边却是一个面覆黑纱的黑衣女子,娇小的身躯斜倚在案几后的木柱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阿爷,你可算来了!”三人才跨步进入堂中,那黑衣女子猛地坐直了身子,娇声大叫道:“这王思政,不光占了妙容家的土地,还把阿夏给打伤了,阿爷快点杀了他。”说完就要挣扎着站起身来,不意全身上下竟使不上一点力道,才扭动了几下,便又软软地瘫了下去。

  “住嘴,你还嫌惹的事不够多吗!”楚桓花白的眉毛猛地一颤,他身子一晃,鬼魅般闪到阿夏身前,探手抓起她一条胳膊,搭住她的手腕,过了一阵,他扭过头来,面色平静地看着王思政,徐徐道:“劣孙刁蛮,老朽在此多谢王都督手下留情。只是不知王都督如此大费周章将老朽引到此处,所为何事?”

  “阿夏小娘子如此生动灵动,王某敬服还来不及,怎忍心下手伤他,”王思政微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至于说大费周章,倒是楚仙多虑了。”说完,他看了看楚桓全无心情的脸,尴尬地笑了笑,迟疑了一下,轻声道:“不瞒楚仙,王某奉宇文丞相之命镇守荆州,只想替大魏国经营一块砥定东南的结实屏障而已,往西,可以遏高氏侵袭,往南,可以与南梁交通。只不外,”说到这,王思政吐了口气,继续道:“自年初以来,王某不时接报有蔡阳、始平、义成等南梁诸郡多位豪侠在荆、淅各州寻衅挑斗,滋扰生事。衅端日开,黎民骚然不安,无奈之下,王某遣人各方察访,却发现滋事之人中不乏江陵南墨子弟。”

  “王某对南墨‘以绳墨自矫而备世之急’的信条极为折服,也很是钦慕他们行侠仗义,游走四方的煌然大旨,但楚仙你也知道,如今天下破裂,四方骚动,有争霸四海,混一九州之雄心的不在少数,若真要说谁是谁非,何暴何义,恐怕也都是见仁见智,各为其人而已。王某自知鲁钝,只堪为人驱使,但既以身事主,总归是要恪尽职守才是。此番苦心,还望楚仙能稍加体谅。”说完,他长叹了口气,苦笑道:“往日王某有幸受楚仙教诲时,曾听楚仙说,南墨不为江南之刃,不做江北之犬,不偏不倚,持义以立,此论高明,王某深铭在心。此番领土不安,王某本想遣人到江陵请罪,却不意得知楚仙已云游去了建康。为防事态恶化,王某只幸亏探得楚仙行程后,卖弄伎俩,出此下策。”

  “难得王都督如此坦诚相告,”楚桓将阿夏扶起身来,在她后背上下推拿了几把,将她一把扯到身后,朝王思政漫步走了过来,一字一句地说道:“老朽既说不偏不倚,自然决不食言。王都督说领土生乱,事涉我南墨子弟,老朽虽未有耳闻,但却相信王都督绝非信口雌黄之人。劣孙承蒙王都督照料,老朽谢谢不尽,请王都督放心,滋扰领土之事老朽定当严加核查,定不会允许有人借着江陵楚墨的名号肆意妄为!”

  “既如此,王某在此多谢了!”王思政朝楚桓一揖到底,语态恳切地说道:“方城蔽陋,不敢久留楚仙。”说着,他从腰间摸出一枚精巧的玉制发饰,递到阿夏身前,笑道:“王某一介粗汉,惊扰了阿夏小娘子,这枚玉饰是宇文丞相昔日赏赐之物,我只有一女,且已出阁,今日便赠予小娘子,用以专程致歉。”

  “嘁,谁稀罕你那破玉饰!”阿夏盯着王思政,怒气冲冲地娇喝道:“别以为这次我们便息争了,下次你若再惹妙容不兴奋,我照样要杀你的。”说着,她眼珠一骨碌,瞥见程越正有点不太自然地站在一边,马上惊讶地叫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呃……”程越讪讪地摸了摸脸,还没来得及接话,便听见楚桓低喝了一声:“走吧!”扯着阿夏便往衙门外走去。

  “嗳,嗳,阿爷,他怎么会在这里?”阿夏见阿爷不由分说一把就将自己拉出了内堂,不禁着急得手舞足蹈地叫道:“阿爷,是你带他来的吗?阿爷,阿爷,不要走这么快嘛,阿爷……”

  程越心中自然明白楚桓为什么会连招呼都不跟自己打一个就走了,很显然,凭据刚刚他们的那一席谈话,江陵楚墨中的一些人违背了门规,而他楚桓则欠下了王思政一个大大的人情。他这么着急走,无非是不想再把自己,或者说再把楚墨牵入与侯景的关系中。

  看来这个楚桓定是江陵楚墨中一个极为举足轻重的人物,程越一边悄悄想着,一边将目光从门外收了回来,楚桓走了,接下来就是自己的主场了,照旧想想该如何应对眼前的王思政吧。

  “这位少年英雄莫非不是为了阿夏而来?”程越抬起头来,只见王思政正微笑着朝自己问道:“你既然与楚仙同来,莫非也是楚墨之人?却不知你单独面见王某,所为何事?”

  “禀王都督,在下与楚仙也不外是碰巧偶遇而已,”程越定了定神,朝王思政行了个行伍之礼,朗声道:“在下并非楚墨之人,实为河南王麾下队主,今奉河南王之命,特到王都督处乞师,配合讨伐高贼!”

易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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