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如果是我杀的呢？
循分留宿，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夜梦微笑：“那就麻烦纪叔了。”
泠完全不在乎，恣意挥了挥手，还跑到楼上挑了位置最好的上房睡了。
夜梦才不像他，守旧的选了靠近后门的楼下房间，开门就是大厅，能看到守夜的纪叔的一举一动。原来想部署灵胤住隔邻的，但是小灵胤死活不愿意，拽着她的手始终就没放开过。
也罢，他照旧个孩子嘛……
而且有些问题，也该跟灵胤好好谈谈。
“灵胤，你是不是有问题要问我？”
“姐姐……他们说你杀了人，杀了那两小我私家，才离开家的。但是姐姐怎么会杀人呢？我不信。”
凭据洛灵珊的性格，确实是死都不会杀人。
夜梦笑了笑，昏暗的月光下，她的笑容有些冷。
“那如果我说是我杀的呢？”
小灵胤愣了愣，低着头，眉头皱成了一团，似乎在思考很费脑的问题。
这是一个扭转性的思考，究竟从小到大，那两个亲戚没少欺负他，姐姐每次都市说他们是亲人，要怎么怎么体谅，怎么怎么宽恕，所以灵胤从没有想过抨击。
“如果……真是姐姐杀的，那一定因为他们太活该了。横竖他们也不算什么好人。”
姐姐说的话都是对的，姐姐做的事也都是对的。哪怕姐姐前一秒说这个是白的，后一秒说这个是黑的，那也是对的——因为姐姐自己就是无可争辩的至理。
姐姐不会错，哪怕错了也是对的。
这样一想，他马上觉得轻松了不少。
是啊，有姐姐在，他没须要自己去思考。只要听姐姐的就好了，从小到大不都是这样的吗？
夜梦不由苦笑，真不知道洛灵珊是太会教孩子，照旧太不会教，给灵胤贯注的还真是彻底啊？
更令她郁闷的是，灵胤虽然不是神灵者，无法使用风灵，但他天资聪慧，根骨奇佳，念书识字不在话下，动手打架恐怕比她这个正统的风灵神灵者还要强。
他才十三岁，真的。
洛灵珊从小看着他长大，见证了他的天赋，所以虽然许多人说他不是洛医生的亲骨血，但洛灵珊乃至夜梦都不这么想。
她觉得灵胤的天赋太强了，强到逾越了风灵神眷，以至于那点神赐的利益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噢，简朴来说，如果他的天赋是一个天文数字，那么“风灵”只占他小数点的后几位，于是就像四舍五入那样被舍掉了。
例如适才差点把她逼入绝路的怪物们，在灵胤面前完全排不上号，信手就宰了。
“灵胤，你出来找我，父亲怎么想？”
“我没跟父亲大人说过，他那几天似乎很不开心。”
“……灵胤，你上一次跟父亲谈心，是什么时候？”
“似乎是，三年前吧。”
夜梦以手扶额，彻底无语了。
住在同一屋檐下，照旧亲父子，儿子正是活跃的年纪，居然三年都没聊过天，这是有多孤僻啊？
以前，灵胤这孩子就让洛灵珊很伤脑筋。
这么有前途的孩子，又生在贵族之家，精神生活却极端贫乏，而且个性冷淡至极，完全不会与人交往。
他只有面对姐姐洛灵珊能敞开心扉，其他人，包罗他们的父亲洛医生，都是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如果说洛灵珊一直期待着能远嫁黎国成为皇子妃，那么唯一让她割舍不下的，恐怕就是灵胤了。
如今夜梦取代洛灵珊，这个烫手山芋自然也就落到了她头上。
“灵胤，姐姐在外面另有许多事情要做，等离开了季阳，你就乖乖回家去，好欠好？”
“姐姐你要做什么事情？我可以帮你啊。”小灵胤满怀期待。
“唉，总之不是什么好事啦。”她不想将洛灵珊在他心底的温良形象破坏得一干二净，“灵胤乖，听话啊。”
“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姐姐你，我不要再跟你离开了……”
灵胤扑到她怀里，抱着她不愿撒手。
不管别人说他冷漠也好，不近人情也罢，在姐姐面前他永远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只想依赖着自己最喜欢的人。
夜梦苦恼不已，人家历经千辛万苦，挖地三尺，总算把她给刨出来了，正陶醉在喜悦中呢，而她转眼就赶人家走，是挺没人情味儿。
可是不赶他回家，难不成还带着弟弟一起去谋害三皇子，然后亡命天涯一辈子？
别逗了。
灵胤是无辜的，这谋杀皇子的罪名她一小我私家背着就够了，不能把深爱她的弟弟给卷进来。
狙击手还没有冷血到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就算是要狙杀目标，也是有底线有原则的。
她可以利用一切，惟独不愿利用如此纯良的赤子之心。
“灵胤，你听我说，你的姐姐已经不是以前的姐姐了，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情，不能陪你过从前的生活。这是我的选择，可我不想你也失去一切，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什么选择不选择的，我听不懂啊。”他把脸埋在她胸里，含糊不清的说着。
夜梦眉尖立起，抓起他的肩膀晃了晃，压低声音喝道：“灵胤！你已经不是孩子了！不能再每天跟我撒娇了！你必须听懂，必须回家！”
姐姐从没有这样吼过他，他一时间怔住了。
怔着怔着，眼眶不禁红了，一双大眼睛变得水润润，似乎一颗无情的石头硬是打破平静的湖水，掀起层层波涛。
“姐姐……我不能跟你做出一样的选择吗……”
这楚楚可怜的哭腔，引人生怜，哪里还能看出是秒杀怪物的少年英才？
夜梦差点心软了，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脸，险些叫醒她本不存在的母性辉煌——那种心情其实是没有的。
她板起脸，严肃的说道：“不行，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姐姐，就听我的话，老实回家去。明天天一亮，我就跟泠说，让他送你出城，他有措施的。”
灵胤失落极了，听姐姐提起“泠”这个字，想起那刚认识的倦怠男子。
“姐姐，你这段时间一直跟那小我私家在一起吗？为什么，为什么他就能跟姐姐同行，为什么我就不行？”
夜梦大感头疼，泠就住在楼上，若是有心听，肯定能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唉，倒不如说，他肯定一字不漏的听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