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的童年（1）

　　不幸的童年

　　有人说，幸福的童年可以治愈一生，而不幸的童年却要一生来治愈。

　　八十年代中期，我出生在BJ的一个知识分子家庭。妈妈是医生，爸爸是工程师，整天跟图纸打交道。一幅厚厚的镜片下面是一双死鱼似的呆滞眼睛。他整天在家里被我妈骂，连还嘴的胆子和勇气都没有。

　　除过绘图纸，他最大的喜好就是在家里修理工具，桌椅板凳是小菜一碟，柜子衣橱更是手到擒来。我和两个双胞胎哥哥每人都有书桌。我甚至都有一个衣柜。他无论做多小的工具都要绘图纸，就像他做工程一样。纵然一个小板凳，所以我们家连狗都有用饭的桌子和凳子。

　　那时候我上小学，有一篇课文叫《渔夫和金鱼的故事》。我妈最喜欢听我读这篇文章。因为这是她和我爸生活的写照。—-“渔夫打鱼回来，老太太骂的更厉害了。你这个蠢货，你这个傻瓜….”

　　我妈听到这里哈哈大笑，她就经常骂我爸蠢货和傻瓜，有时候叫二百五。我爸脑子也没进水，也不缺根弦。但就是怕我妈。不知道他有什么把柄落到我妈手里？照旧心理有缺陷？小脑发育不良，智力低下？智力他绝对没问题，否则也不会做桌椅板凳。画工程图纸更是小菜一碟。上班也很正常，没见走错地方或者出什么差错。

　　我妈性格泼辣彪悍，眼里容不下半点沙子。谁她都敢收拾，动起刀子来更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小时候家里谁头痛脑热的，她带药回来给我们注射。我记得我哥哥发烧，我妈拿起粗大的针管，吸好药水，在我哥哥哭天抢地中，心狠手辣一针下去就让他哭到快要气绝。我妈绝不心软，一脚踩着我哥哥的大腿，一手压着头，一直到把药推送完。才在他杀猪般的嚎叫声中放开他。我在旁边吓得腿软，瘫倒在地，直接不停地求饶，我不注射，我不注射！

　　我妈心硬，她从来不慰藉我们，也不哄我们。在她面前撒娇是不行能的，只有挨打的份。我和我的两个哥哥都是在棍棒下出的“天才”。她曾经骄傲地像亲朋挚友炫耀，我的三个孩子都考上名牌大学，都是我的劳绩。亲戚问你教育他们成才的秘诀是什么？我妈说“打”，不打不成才！一个打字，吓坏了亲朋挚友。也吓坏了在座的小朋友们。

　　说起挨打，我们小时候谁没有挨过她的打呢！记得有一次我放学回来，把本子放在膝盖上写字，而旁边就有桌子。我其时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坐到地上在膝盖上写字。也许想放松。我妈回家看到后，一声怒吼，起来，你这样能写好字吗？你是在糟蹋知识。我懒得理她。她冲上来就是几个耳光，揪着我头发就是一顿打。怎么？另有理了？我越哭她越打。厥后我的两个哥哥拉我，连他们一块打。我爸也因为护我，挨了一顿打。那天的晚餐每小我私家都带着伤，有脸上的，鼻子上的。一个个提心吊胆地坐在餐桌前挂着彩。她一声咳嗽，我都两个哥哥都吓得发抖。她手一扬，我本能地就抱头以为要挨打。

　　她简直就是暴君和活阎王。我们都活在她的压迫和高压统治下。那个年代，万般皆下品过，唯有念书高。我们最终要进大学，只有考上大学才气光宗耀祖。才气实现她的目标和梦想。

　　她要我长大后当个医生，继续她的衣钵。所以对我学习抓的很严。一次，她伤风了。头晕的厉害。她躺倒了。母老虎生病了，她自己又是医生。没人敢问她。晚上她起来上卫生间，一个趔趄没站稳就倒在地上。头磕在墙上，她疼的呲牙咧嘴。我正在学习写作业，看她躺在地上挣扎了半天都起不来。我想去拉她，她一声断喝，别过来！学习要紧！赶忙看书！

　　我站起来又坐下去。用眼睛的余光看她躺在地上。我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我要去扶她，究竟她是我妈。她又一次对我大吼，别过来！把心用在学习上好吗？浪费时间在没用的事情上。

　　她一小我私家又在挣扎，我眼睛看着书却看不进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学习真的这么重要吗？比她的命都重要！这就是中国家长！

　　她终于爬起来去卫生间了，我却一直无法忘记也无法理解这一切。这是爱照旧恨？我分不清楚我妈除过让我努力念书之外，什么家务活都不让我干。连洗个碗都不允许。吃完饭就要去学习看书，洗碗扫地做家务活在她眼里纯粹是浪费时间。所以我成了一个书呆子。一个只会念书的废物。眼里什么活都看不见。走上事情岗位后吃了不少苦，在同事眼里就是一个拈轻怕重，偷奸耍滑的无能之辈。生活能力更是差到极致。连煮个面条都不会。第一次煮面条，不知道先烧水，照旧先下面。水刚倒进锅就把面条下进去，结果等水开了，面条已经糊到锅底。煮饺子更是离谱，凉水下饺子。结果皮都散开了，饺子粘在一起。同学笑掉了大牙。

　　来美国后更是因为不会做饭，生活能力差吃尽了苦头。现在想起来真是一把辛酸泪。为了学做饭，学切菜，包饺子我手上切了不少刀口。厥后在一家三文治餐馆打工，学做早餐。做三文治，鸡蛋煎火腿培根，热油在手上烫了不知几多伤疤。为了生活忍辱负重，从最基本的生活能力开始学起。一边哭着煎蛋，一边被老板骂着。回忆已往，我真想让生活重来。

　　她只给我两条路走，一条是，考不上大学自己上吊自杀。另一条是嫁人。她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没有文化，嫁人都嫁不了好人。只能嫁农民工，干体力活的粗人，挨打受气，像我堂姐一样。我前面写过我堂姐，她年轻轻的就死了。两个孩子，丈夫有外遇。不给钱，还经常遭遇家暴。自己在农村，没有生活来源。为了养活孩子，打几分零工。有病也没有钱检查。厥后就活活累死了。

　　虽然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我堂姐会遭遇这样的不幸。只知道我不能上吊自杀，要在世。就要好勤学习。记得有一次我考试结果欠好，我妈把我拉到窗口。从三楼看着下面的草坪，对我说下次要再考欠好，拿不了前几名就从这里跳下去。我看着下面的绿地，提心吊胆，在她的魔爪中瑟瑟发抖。那时候我才十二岁。小学还没有结业。

　　我说我不想死，我挣扎着往后躲。我妈放开了我。她其实是吓唬我。放在现在的小孩，你不用吓，他们自己跳楼。那时候的孩子不知道是皮厚，照旧自尊心差。横竖再打再骂再欺负再侮辱，照旧顽强地在世。绝不自寻短见，把自己的生命视若珍宝。现在的孩子家长几句话说重了，就跳楼了。

　　我倒想那时候跳楼给我妈看就好了，为什么要那么屈辱顽强地在世？杀杀她的威风。可我那时候很怕死，生怕自己死掉了。就那么厚着脸皮苟延残喘地在世。

　　我小哥哥挨打最多，因为他顽皮好动。在家里不是弄坏了这个，就是拧坏了那个。我妈看到就是一顿打。他贪玩，经常因为做错数学题让我妈拧着耳朵打耳光。手心也被尺子打的又红又肿。还罚跪，捧着书本跪在地上看书，这样才气保持头脑清醒。可我小哥哥天生是个贪玩的人，纵然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他竟然能自己找乐子，把一只仓鼠藏在口袋里，玩的不亦乐乎。我妈一来他就看书，我妈一走，他就躺平了玩仓鼠。自然有我在外面通风报信。

　　说起我小哥哥，不得不说他的逸闻趣事。他喜欢抄作文，因为他懒得动脑子自己写工具。有一次，老师部署了一篇作文，题目叫《我的一天》。我小哥哥愁坏了，写什么呢？他说他的一天太平凡和无聊了，除过挨打就是挨打。他拿出作文选就开始抄。我的一天，早上，我和老伴去买菜….”

　　结果作文交上去之后，老师一看就来气。你这抄的也太离谱了！你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就有老伴了？哪来的老伴？纯粹是个流氓！流氓！是攻克别人的老婆吧？

　　老师把作文往桌子上一甩，就叫家长来学校。结果我小哥哥又挨了一顿打，我妈那次打的特别狠，在我小哥哥回家后用皮带抽。关在房间里，锁上门，谁也进不去。我们只听见我小哥哥的惨叫声和求饶的声音。几多年之后那种叫声还回响在我的脑海里。有时候我会从噩梦中惊醒，梦见我被人打。黑漆漆的夜里只有我恐惧的呼吸声。

　　厥后我小哥哥的事成了笑柄，邻居都在后面讥笑他。这小孩子十多岁就有了老伴，抄作文也不看内容。

　　其实我小哥哥其时都不知道老伴是什么？以为是同学，同龄的小同伴。小孩子的脑子哪有那么庞大！结果他被讥笑奚落了泰半辈子。现在他三十多岁，只要回老家，还会被邻居讥笑说就是当年那个抄作文，十多岁就有老伴的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