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回府
李妈妈沏上一杯茶，这是今年宫里送过来的新茶，在顾今夕手里没捂热就被梁允烨孝敬到了卢氏院里。
论孝道，上京城里能比得过世子爷的没几个，太太也该知足了，实在不应画蛇添足地做些造孽的事情。
可她是奴婢，有些话劝得，有些话万万不敢说出口去。
“老太太哪里是喜欢三爷，她是指望着三爷往后给咱们世子爷攒劲呢。虽说世子爷如今正是仕途顺当的时候，但咱们侯府比起京城里的荫簪世家，能给世子爷的支持总是单薄了些，老太太做这么多事，还不是为了给世子爷铺路。
“退一步讲，您想想，三爷一个庶子，爬再高还能越过世子爷去。”
卢氏接过茶水，猛灌上一口，才略微安宁下来。
“可我听烨哥儿说，老三学识了得，说不定还能高中状元呢？”
“太太，考场上的事谁说的准，无论三爷最后是什么名次，咱也管不了，是不是。您何须操这些闲心，只管将世子爷的后院看好，让世子爷放心在前朝打拼即是。以世子爷的势头，咱们侯府早晚有一天能越过那谢家去。”
卢氏心里的小九九，从来都瞒不外李妈妈。
在广陵，卢家和谢家是为首的两大世家，就实力上来说，谢家略胜一筹，这是卢家人最为膈应的地方，总想着有一日能碾过谢家。
其实，这和卢氏一点关系也没有，究竟她只是卢家的一个小分支。
可自从卢氏嫁入侯府，突然就有了与谢家对话的资本，借着频频宴会搭上了谢家人，想方设法将梁允烨和谢彤的事敲定了。
两家成了姻亲，关系就更近了。
原本遥在云端的谢家人，突然和她平起平坐，甚至屈居她下，她作为卢家人的荣誉感瞬间被叫醒了，要是梁允烨能带着侯府将谢家踩在脚下，卢家可不就是广陵之首了吗。
卢氏端着茶杯若有所思。
“拿笔墨来，我要写一封信。”
“愣着干嘛，快去啊。”
李妈妈转身去拿纸笔，心里却千百个不愿意。
谢家人多智慧啊，以卢氏的心性，只有被别人抹干吃尽的，可自己该说的都说了，实在劝不住。
卢氏将写好的信装进信封粘好，取了贴身的牌子递给李妈妈，“一定要找信得过的人，亲自交到谢夫人手中。”
她不知道的是，李妈妈选中的人拿到信，第一时间就递到了梁允烨手中。
“母亲照旧太心善了，想让谢家想措施给梁允升换个最差的座位，能有什么影响？”
他收起讥笑，提笔另外加上几句话，让小厮仍旧以卢氏的名义将信递给谢夫人。
卢氏那边，想到梁允升在考试的时候得难受好几日，她心里极为兴奋。
“李妈妈，将陈管家叫过来。”
陈管家是侯府总管，府里大巨细小的事都要经他手，当初卢氏管家时诸多不懂，全靠他里外帮衬着。
因此，卢氏待他一直很客气。
“陈管家，坐着品茗。”
陈管家答了谢，依旧敬重地立在一旁，问：“太太可是有事要付托。”
“说不上付托，如今是彤丫头管家，我只是过问两句。”
“二小姐去龙潭寺的事，下面都部署好了吗？”
“我适才就在谢夫人院里，夫人发了话，我紧随着就部署下去。”
府中女眷出门，按规制是配两个贴身丫鬟，两个粗使丫鬟，四个婆子，四个府兵。
卢氏捻着手指，似有为难，“二小姐去这一趟，一行人算上食宿打点，少说也得花个三五百两，我虽不妥家，却也心疼。”
陈管家心里暗想，巨细姐买副头面，也不止这个数啊。
他何尝不懂卢氏的意思，忙回道：“太太真是为侯府想得深远，老奴自愧不如。还请太太放心，二小姐的随行人员，老奴从膳房和车马房调人，那些个下人要求简朴，能省不少呢。”
卢氏打断他，“说什么省不省的，我待二小姐和巨细姐是一碗水端平，没有崎岖，让他们尽心伺候着，做的好的我心里都记着呢。”
陈管家应和着，领了李妈妈递来的赏钱，退出门去。
等人走了，卢氏胯下脸来，冷声道：“哼，就让那些个手脚粗苯的人去伺候，看梁乐儿能不能受住。”
李妈妈站在她身后，轻轻摇头。
太太这样的性子，难怪入不得老太太的眼。
门外有婢子等着回话，李妈妈问过话，满脸喜意走到卢氏身边。
“太太，别院传来消息，侯爷要回来了。”
卢氏兴奋地站起来，走到铜镜前仔细审察着镜中的身姿，突然想起点事，“岂不是莫姨娘也要回来。”
“这倒是没听传信的人提起，我再去问问。”
卢氏拦住她，从妆匣里取出一直缠枝并蒂荷华簪递给她，“让人一并送到侯爷手里去。”
上次见侯爷，照旧过年的时候，究竟两人没有常在一起，情感比从前生疏了不少。
侯爷和她年轻的时候，照旧有过一段甜蜜时光的。
这只簪子即是当初的定情之物，希望侯爷看到能想起两人已往的事。
这几年，她守在侯府，虽说乐得自在，可老太太对她总是挑鼻子瞪眼的看不顺，她自己也觉得难受。
侯爷回来，总算有人可以护住她了。
她掩上门，从壁橱里找出一个紫檀木匣，挑开铜扣，颜色鲜嫩的贴身薄衫静静归置在里面。
脸颊瞬间染上绯红，卢氏呢喃着：“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侯爷赶回府，正好是周乐安出发去龙潭寺的前一天。
她特意早早起床，和梁允升等在门口。这是她第一次见莫姨娘，虽说没什么可期待的，但见梁允升甚是盼望，她也欠好泼冷水。
“快看，是侯爷的马车。”
卢氏指着转角处驶来的马车，若非李妈妈拉着，她就要迎上去了。
她今日穿着紫色暗花百褶裙，配上同色的全套头面，一点也没浪费自己的美貌，在人群中很是显眼。
梁婉儿从卢氏身后慢慢走到周乐安身边，低声问：“我让你送的玉佩，送了吗？”
周乐安颔首，“三令郎那天不在，我让谢大人转交了。”
“信呢？”
“一并给了。”
“回了吗？”
“没有。”
梁婉儿凉着半颗心，重新站回卢氏身后。
马车行至门前，老太太也忍不住往前走上几步，梁允烨走在前面，梁允升跟在后面，一左一右扶着侯爷下车。
趁着帘子落下的间隙，梁允升往车厢里看去，莫姨娘并没有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