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了个梦,回忆起与萧云深的第一次晤面,那是在你六岁时,萧伯伯带着萧云深第一次进宫。
“参见公主殿下。”
萧云深虽低着头,一双眼却直直地看向你。你微微扬起嘴角向他表达了善意,随后父皇与萧伯伯谈论政事,便让你们两个小孩子在皇宫之中玩耍。
“公主殿下,你真悦目。”
柳絮飘过,像下雪一样。你站在台阶上俯视他,而他站在你的下方,头上沾染了飘落的柳絮,就那般抬眼望着你。
“你的头发,沾上柳絮了。”
幼时的你说道。
“不碍事,不碍事。”
萧云深摆了摆手,开始左右晃头,试图将头上的柳絮摇晃下来。
你实在看不外去他鸠拙的样子,便走下了台阶,轻柔地将那一片片柳絮从他的黑发上取了下来。
“这样才气取下来,你那般晃来晃去如何能取的下来。”
萧云深的脸上突然红了起来,比你所穿的衣裙竟还要红。
“谢公主殿下,殿下可喜欢看舞剑?”
舞剑对那时的你来说可是个稀奇事,往常你只见过侍卫佩剑,却从未见他们舞过。
“好啊,可是你现在无剑,如何舞剑?”
萧云深将高高束起的黑发往后一甩,随手在地上便捡了一个树枝,眼中皆是笑意。
“此物便足矣,手中取何物,何物即是剑,殿下瞧好吧。”
树枝过处,习习生风,黑发随他的行动舞动,眼波随着手势,便舞了起来。
“萧云深,你真厉害。”
“这算什么,殿下若是想看,我随叫随到。”
大梦一场,醒来时眼角却带了泪,那是何等美好的曾经,肆意洒脱的少年气,你已经许久都未见到过了。
“殿下,该洗漱了,今日程少傅的课不行再推了。”
你点了颔首,起身坐了起来让冬云开始为你梳妆。
“殿下生的如此悦目,简直是整个大乾最悦目的女娘。”
你望向铜镜中的那小我私家儿,云鬓高挽,黛眉如画,虽脸庞还带着丝稚气,一双眼却眼波流转。
“殿下今日穿您最喜欢的那套红色的蜀锦衣裙吧,衬殿下气色。”
你摇了摇头,看向柜子,随手指了一件青色的衣裙,你再也不愿面对红色,只会让你想到血。
“着这件吧。”
穿着好后,你走出海玉宫,思索良久照旧对冬云说。
“将柜内红色的衣裙都扔了罢。”
“殿下为何,你不是最喜欢红色了吗?”
“扔了罢。”
“奴婢知道了。”
海玉宫离上书房不外一刻钟路程,很快便到了。
程少傅首先看到你,他着一身青衫,身材瘦长,犹如一棵青松,眼中有一丝旁人看不见的笑意,对你颔了颔首。
“殿下来了。”
你回了一礼。
“见过先生。”
“阿漓!你终于来了,我在这!”
声音响起时,你的心漏了一拍,向声源处转身望去,他穿一身冰蓝色窄袖长衫,头发以竹簪束起,姿态闲雅,一双桃花眼望着你正向你挥手。
顾听寒站在他的身侧,乌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雪白绸缎,就那般望着你笑,见你看过来,向你点了颔首。
周冶走到两人中间,手握一把折扇,着一身紫色直裰朝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牢固着。
“清漓,莫不是看傻了。”
顾听寒弯腰行礼。
“见过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程少怀笑了笑,声音清冽。
“殿下还请先落座。”
你意识到愣神太久,只是你无法将现在这个肆意洒脱的少年与那个举剑放在你脖子上的少年对比,这怎么会是同一小我私家呢?
明明是一样的脸庞,心变了,便再也回不到当初。
众人徐徐落座,程少怀坐在主位。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须惜少年时。谁能说出与这首诗意境相同的一句诗。”
萧云深站了起来,你感受到一道炙热的目光。
“大鹏一日同风起。”
周冶坐在椅子上,对着萧云深笑道。
“扶摇直上九万里!”
顾听寒在纸上写着,随即念了出来。
“少年即见春利益,似我白头无好树。”
程少怀的目光看向了你,狡黠的眼,像极了一只阴险狡诈的狐狸。
“殿下,你呢?”
你未言语,提笔于宣纸上写下。
“旧国别多日,故人无少年”
程少怀的眼中有些惊讶,似乎是不相信你定能回覆出来。
论往日,你可是从不愿学习这些。其实你不是不愿学,只是记不住,因为你还没有经历,你读不懂那些诗人的诗句,可当你经历过之后,反而不需要用心记也能记着。
思绪徐徐随着香炉中的烟飘远,依稀记恰当年程少怀问过你们一个问题。彼时你和周冶、顾听寒都没有回覆,只有萧云深一小我私家回覆了程少怀的问题。
“列位日后想做个什么样的人?”
“我要当大乾的上将军,金戈铁马,所向披靡!”
如若此时,再让你回覆。
“我要做一个平凡的人,生于寻常黎民家之中,见山川,行万里。”
“殿下。”
“清漓!”
你晃过神来,周冶正叫你,你抬眼看向程少怀,他未说话,面色却冷峻起来。
“下课后劳烦殿下单独留下。”
你点了颔首,有些无措,你确实很怕程少怀,上一世时他总是对你很凶,每当你背不出课文,他总是让你单独留下背,就算是你将状告到父皇那里,父皇竟一ㄇ向着他说话。
“殿下适才在想些什么?”
他低声问道,未看你,专心批阅着。
“未想什么,少傅明知我无心念书。”
你话还没有说完。
“念书是为了在遇到事情时能多些解决的法子,不至于将自身陷入囹圄境地。”
他抬头看向你,目光如炬。
“今日殿下便从素书学起,开始吧。”
你有些不解,无措地接过素书。
“为何学习此书,我不应当是学习四书.......。”
“殿下无需知道缘由,只需知,我不会害你。”
“贤人君子,明于盛衰之道,通乎成败之数,审乎治乱之势,达乎去就之理。先生,这该如何理解?”
程少怀走到你身侧,他比你横跨约莫两个头,在他面前,你依旧像个孩童一般,手指修长,他指着木简凑近你的身旁,你似乎都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其时机还未到之时,应当明白潜伏、默守正道,期待真正的时机来临,殿下能明白否?”
“先生,你......。”
你总觉得他说此话有深意,可他讲完后便抽身回到了他的位子,并让你继续看下去,虽然你照旧不明白为何要这样,可凭借你上一世对他的了解,他所说的不会害你,定是真的。
因为上一世,他即是在叛军来袭之际,第一个带兵迎战的文官。
最终万箭穿心,死于宫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