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丝绝不知道自己在民间的名声如此之大，竟然可以挂门上辟邪，挂床头……嗯，这个时代不需要避孕。
他见到刘维的时候，十分稀有地发生了摇摆不定的心思。
刘维就是刘若愚的侄子，简直生得人高马大，十分抢眼地显示出刘家军户的血缘遗传。性格也简直内相，若是以卡特尔十六性人格来分析，他在情绪稳定性和有恒性上体现得十分突出。
这样的人如果是在工业企业的，卖力宁静问题是十分合适的，但如果要执掌一个国家级战略大厂，恐怕在能力上会有很大的欠缺。
这人连字都不认识。
朱慈烺与刘维攀谈几句，认可刘若愚说得没错，但也发生了新的记挂。
“可以派些内监给他当副职。”刘若愚对于侄儿不识字也简直有些面情上过不去，献策道。
“可。”朱慈烺点了颔首：“也不用副职，就以‘秘书’为职名派两个已往。你去给他调，火药厂的宁静规章必须要先执行起来。再调一个局的东宫侍卫去掩护火药厂。对了，杀了陈嘉宝那个局的百总还在待罪？”
“回殿下，正是。”刘若愚应道。
“那就将他调已往。”朱慈烺道。
“殿下，”刘若愚压低了声音，“那个百总也是杀伐坚决之人，只是派去掩护安民厂，是否会有些大材小用？”
“你觉得这是罢黜闲置么？”朱慈烺摇了摇头：“戚武毅的书照旧要多读一些啊。”
刘若愚知道太子另有深意，自己又简直不知军事，至于用人上面，这位太子简直还未曾有过明显的失人，临时静观以后吧。
朱慈烺所指的却是戚家军中的火器体例。
戚家军虽然是戚继光一手带出来的强军，但是东南剿倭与蓟镇御寇完全是两种战争形态，戚家军也鲜明地分成了两个阶段。
在东南时代，因为戚继光的职位所限，以及倭寇多以小股骚扰为主，故而戚家军的体例较小。到了蓟镇，蒙古铁骑如同狼群，一群群地大掠领土，而且那时候的戚继光已经是大明栋梁，故而戚家军的体例较大。
可以说，一直到了北方，戚家军才算真正成形。从戚氏兵书中可以看出戚继光对火器的重视水平，步营火器配置率高达五成，辎重营的火器配置率更是高达六成。以高强度重火力攻击对手，防御城池，可以说是戚家军的建军思路。
然尔厥后明军的火器一日比一日糟糕。以至于厥后转酿成为关宁铁骑的戚家军，也徐徐放弃了火器传统。这种退步的原因贯串了从火药制造、火器生产、士兵练习、临阵心理各个环节。
为了中饱私囊，火药局首先就偷偷改变了火药配方，以次充好，以至于火药威力不足。
其次是火器生产，缺乏质量治理机制，时常有炸膛之事发生，使得士兵畏惧火器甚于敌人。
再有即是士兵练习。
戚家军的练习已经成为了制度化，兵士对于自己的武器了解水平较高。尔厥后的明军将练习视作过场，从三日一操到五日一操，乃是十日一操，再到上官校阅刚刚练习，最后成了上官即便来校阅也不练习的田地。
这样的士兵，拿长矛腰刀都够呛，更况且技术要求更高的火器？
临战的心理素质也十分重要。大明从萨尔浒之后与外族作战，十有八九是输，以至于兵卒看到敌人来了，远远就开火，开完了就一哄而散，这样还能打什么仗？明明领先北方蛮族一个世代的武器，在这些明军手中，还不如一根烧火棍。
朱慈烺要想强军，肯定要鼎力大举生长火器，不说恢复到戚继光时代，起码也要回到萨尔浒之战的时候才行。那时候的明军主要是摊上了猪一样的将帅，其作战能力并不逊于建奴几多。
如今火器制造的妙手都在江南，而火药制造就在手边。本着先易后难，先近后远的原则，朱慈烺自然要先从火药着手，完善火药生产流程、存储规章，培养出一批熟练的手工业工人，将明晰工序，建成流水线。
这项事情放在任何一个时代都需要领导者的极大精力，也只有在游戏中才可能派个内政九十五的牛人就能每天收获数吨火药的事。
幸亏朱慈烺已经有了稿本，在宫中蛰伏时撰写的规章制度母本只需要洗面革心，略作细节修改就能够拿出来用。
刘维虽然是名义上的治理者，实际上只是个执行者。更确切地说来，他是个检查太子规章制度落实与否的执行者。在他带着叔父交付给他的内官来到安民厂的第一天，就发现叔父给的这份事情并不是那么轻松愉快。
“刘爷，从古至今代代相传，火药都是这么做的，配方若是改了，未必会响。”
“刘爷，我们从来都是用铁铲挖火药的，况且木铲子也铲不进去呀。”
“刘爷……”
……
刘维一下子有些懵，这些跟太子的要求纷歧样的地方该怎么办？下面的工匠不愿改，自己又该怎么办？回去找叔父问计么？照旧索性辞了这个差使？
“不行以！”刘家娘子一听刘维要打退堂鼓，立即急了。她一个妇道人家，虽然未曾见过什么世面，却比刘维脑子活络。她道：“叔父抬举你让你管了安民厂，虽然没有品秩，却是个吏员老爷的妆扮，哪有再退回去当平头黎民的事？你要是不懂，不如去找我二姨家的弟弟，他从小就在爆竹铺子里当学徒，几多懂一些。”
“一个奶娃娃懂什么？”刘维咬着烟，用力吸了一口。
太子在安民厂里首先禁的就是明火，随处都让人挂了牌子，也不写字，只是在一团熊熊烈火上画了红圈，中间斜斜一道，就算头一回进来的人，也知道那是不许见火的意思。既然禁火，就是连烟也不能抽了，这让刘维烟瘾上来的时候只能去外面偷偷抽上一根。
“说是奶娃，也有二十好几了。”婆娘道：“做不了大厨，难道连品品咸淡都不成么？再者说，你现在发达了，也该照顾照顾我家里人，好让我回门的时候面上有些光，是不是这个理？”
刘维想想，老婆说得一向都是对的。如今这浑家又不骂不闹，更是原理充实了许多。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雇人的事权，只好支吾道：“先跟他说说吧，看他来不来吧。”
婆娘听了暗自兴奋，草草吃了晚饭便往二姨家去了。因为家境贫困，她已经忘了自己上次登门是什么时候，但依稀记得是去借米，而且那米借了还没还。
女人从床下的方坑里取出一个木盒，就在床下打开，摸出一块银子。她拿在手里掂了掂，又放回去，换了个稍小些的，这才心满意足地钻出来，换了身爽利没有补丁的衣裳，往亲戚家去了。
她二姨嫁的是一户姓吴的人家，以前就帮着京师爆竹铺子送货，结识了几个掌柜，这才把儿子送去当了学徒。十年学徒工坐下来，吴家小子总算也成了个领班，做的就是检查土硝的活计。
只是以他的资历，想要接触到火药配方，另有很长一段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