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刘若愚替他交通纵横，朱慈烺即便身在宫外，对宫内之事也了如指掌。这让他马上有种豁然开朗的感受，在之前可完全享受不到。虽然绝大部门的情报并不需要朱慈烺做出什么反映，却能给他足够的宁静感。让他毫无后顾之忧，一门心思扑在东宫卫队的建设上。
刘若愚的建言十分有效，弹劾周镜的奏疏刚上去半天，便有中旨允许朱慈烺扩充一个营的东宫卫队。凭据明朝官方军制，一营约有三千到四千人。凭据戚家军的体例，一营人数稳定在两千六百至三千二百人之间。
虽然与朱慈烺最早设想的万人侍卫队相去甚远，但也算不错的开头。况且他现在手下基础没有足够的人手来征兵、练兵。凭据所有人想的，太子应该是从京营以及御马监统领下的腾、武两骧左右卫中挑选侍卫，这样无论是军官照旧军士都是现成的。
然而朱慈烺再一次证明，皇明帝国有一位不怕折腾的储君。他并不排斥京师三大营，也不排斥御马监，但更倾向于选择身世清白、刻苦耐劳、听从命令的兵员。
戚继光在他的兵书中推荐了义乌矿工，认为他们英勇善战，而且容易练习。崇祯初年时候，也有总兵从听从口号和注重协作出发，喜欢征招运河纤夫加以训练。
朱慈烺并不清楚到底哪者更好，不外从人力资源的角度分析，天下矿工约莫都有不错的心理蒙受能力，否则下井时间一长就瓦解了。眼下这时代的矿洞掩护措施可比后世的黑煤窑差远了。
作而且为大运河的终点，北京和天津都有一大批纤夫。这些人生活在社会的最低层，受到漕头恶霸的压迫，险些被视作消耗品。别说军饷，只要管饱，在他们眼中就是无比诱惑的美差。
既然不知道水深水浅，何不都找来试试呢。
第一次东宫扩大聚会会议就是为了征兵而召开的。聚会会议由皇明太子朱慈烺亲自主持，左庶子吴伟业纪录，刘若愚、宋弘业、周镜、田存善列席听事。
看着下面这寥寥四五人，其中吴伟业更是一脸茫然之中夹带着忐忑不安，这让朱慈烺悄悄叹了口气。不外他很快就驱散了负面情绪，以稀有的欢快声调道：“如今东宫班底也就在座诸君，人手虽然少了些，却是要把事情做起来。今日议题乃是东宫侍卫选锋，孤先定个基调：一应侍卫皆当以善战之士为标尺。主要从沿河纤夫、矿工、苦力中选出。现在，你们议个章程出来听听。”
众人飞快地相互扫了一眼，吴伟业觉得自己是进士清流，此间品秩最高，理所虽然应该先出班回话。他轻轻抬了抬衣袖，正要起身，突然听到一声干咳，吓得双腿发软。
正是太子要发话了。
“你什么都不懂，做好纪录就是了。”朱慈烺绝不客气地堵住了吴伟业的嘴。
吴伟业眼前一黑，得了“什么都不懂”的考语，这辈子的仕途马上黯淡下来。
“宋弘业，你先说。”朱慈烺点名道。
其他人望向这个戎马司身世的小吏，目光中几多夹杂着一些羡慕嫉妒恨。在明朝政界的习惯中，职位越高越受重视的官员，拥有先开口说话的权力。这样的人往往也跟天子有过相同，即是是替圣上立言，代表着潜伏的风向。
然而朱慈烺的习惯却是从职位低的人开始讲话，这样可以让他们不受到高位者的影响，更容易说出内心真实看法。
宋弘业心头直跳，正要上前行礼，又听太子道：“坐着说。”
“是。”宋弘业强吸一口气，脑中一转道：“东宫侍卫只有三千，即即是寥寥无几，也不是不行。只是派什么人去选锋，这更为重要些。”
“殿下，臣愿往！”周镜不想沦落到田存善那般田地，自然希望新的东宫侍卫由自己选出，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我不从京卫、三营中选人，怕的就是积重难返。”朱慈烺冷冷看了一眼周镜：“新选来的人，要身家清白，没有眷属，刻苦耐劳，听从命令。生无可恋自然悍不畏死，但凡有一线生机就会勇猛拼杀。如今身着甲胄口吃皇粮的，有几个能做到？”
周镜垂下头，不敢再说什么了。他心中颇为委屈，以前在宫中，哪怕言语冲犯点，太子都只是呵呵一笑而已，怎么一出宫就变了小我私家似的？这显然是想以新换旧，将东宫老人一举驱逐啊！
宋弘业听了太子更明确的要求，心中已经勾勒出了一个尺度形象。他想想这应该不难，又见周镜被太子驳倒，牙关一咬，上前道：“殿下，卑职愿往！”
“三千人不是小数目，我的要求又高，时限又紧，你有何计划？”朱慈烺口吻马上温柔下来，倒像是慈父与爱子说话一般。
“卑职孤身一人自然不行。”宋弘业脑子转得飞快，额头隐隐发红：“卑职在戎马司时，市井中三教九流认识不少，其中有一类叫做牙行。”他生怕太子长在深宫，不知道牙行是什么意思，又挑着说辞简朴明了解释了一番。
其实牙行就是经济公司，做居间生意，或是赚差价，或是赚佣金。其中又分门别类，每个行业都有官牙、私牙之分，在大明的商业情况中充当着润滑剂和老鼠屎的双重角色。
宋弘业说的牙人，主要是指人牙。
这种类似正当人市井的职业，在大明并不受人待见，故而也最为关闭。他们通过故老相传的口诀，迅速分析一小我私家未来的身材、长相，从而判断是否值得入手。若是判断失误，这“货”就砸在自己手里了。
听起来有些类似奴隶买卖，但不行否认的是，大明简直存在这种贩卖人口的陋习。无论是扬州瘦马，照旧健仆仆人，绝大部门都是交易来的。寻常佃农只要有一口饭吃，怎么肯入奴籍？须知一入奴籍，三代不能科举，再无翻身之望。
俗话说：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这个“牙”，人牙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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