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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门好细腰

第15章 面红耳赤

长门好细腰 姒锦 2817 2023-09-26 12:00:00

  敖七的喊叫声划破夜空,凌乱的脚步越来越近。

  帐幔里,淳于焰一声低笑。

  “来得好!”

  他的笑声由低转高,渐而狂戾。

  “取我碎玉剑来!今日本世子便取几颗人头做酒盏。”

  “淳于世子。”冯蕴慢慢捡起地上散乱的宽衣,淡淡开口:“安渡郡有几多驻兵,世子很清楚,何须以卵击石?当下时,我劝世子照旧暂避风头为妙。”

  淳于焰低笑作声,“卿卿怕我打不外他们?”

  “世子或许打得过敖七,打得过叶闯,打得过这里的所有北雍军侍从,但世子打得过裴獗和安渡驻军吗?千里领土他都能收入囊中,未必拿不下区区一个花月涧?”

  冯蕴姿容秀美,穿衣的行动也矜贵悦目,哪怕嘴里说着刻薄的话,看上去也无甚不雅。

  但听她小嘴说着裴獗劳绩,淳于焰无端上火。

  “你果真不是莲姬。”

  “我不是。”冯蕴答得爽性。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怕。但我更体贴世子的前程。子女私情和家国安宁,孰轻孰重,世子心如明镜。一旦大晋和云川翻脸,云川王怪罪下来,世子那两个庶弟,只怕就要……买两挂炮仗听响了。”

  她的体贴一听就虚情冒充,明为善意劝说,实为杀人诛心。

  可淳于焰内心深处那一股飘忽不定的躁动竟因她一针见血的歹毒,获得了久违的抚慰。

  “甚好。”帐幔轻扬,俊拔修长的云川世子从帘后走了出来,脸上戴着一个冰铁制成的山鹰面具,只露出一双绝美星眸,另有两片嫣红软糯的唇……

  他走到冯蕴面前,低头审视她片刻,突然低低笑了起来,笑声肆意而开怀。

  “为了卿卿,我愿避一避风头。”

  冯蕴似乎并不意外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但凡男子,哪一个不是前程为先?

  冯蕴若有似无眨个眼,声音颇冷,带笑,“世子明智。”

  淳于焰冷笑,“二十万石让裴妄之拿人来换,二十石我倒可以接济卿卿。五日后,灵山寺来取。”

  一声轻笑如东风掠面,不外转瞬,淳于焰就露出了恶魔的天性,一把扯过冯蕴腰上的束带,三两下便将她牢牢捆缚在柱子上,然后轻快地从窗口一跃而出。

  月光从飞檐上洒下,他轻袍撒开,飘在风中……

  “二十万石,世子一定会双手送上的。”

  冯蕴微微一笑,木门在这时被人重重撞开。

  砰!门外的少年郎手提环首刀,一头一脸的热汗,气喘吁吁地冲进来,上下审察着冯蕴,黑瞳里闪着狼一样的冷光。

  眼前的女郎一身宽衣被捆得紧贴在身上,勒出一副诱人的玲珑娇躯……

  敖七红了眼,险些屏着呼吸才得以顺利解开捆绑,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他对女郎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冯蕴低头看一眼自己,漫不经心地整理好刚刚脱下来的外衫。她知道淳于焰在故意使坏,却禁绝备解释什么,拎一拎褶皱的袖口,转头笑问:

  “敖侍卫为何深夜来此?”

  敖七咬牙:“此话该我问女郎。深夜出府,所为何事?”

  身为看守的人,这质问本也应当,可敖七怒火太甚,语气就显得离奇,尤其那双悦目却似乎要喷火的眼睛,如同捉奸在床的妒夫。

  “来花月涧还能做什么?”冯蕴似笑非笑地瞧着他,“敖侍卫难道不知,花月涧是什么地方?不会从没有去花楼玩过吧?”

  敖七呼吸一急,看着她明艳感人的脸,清亮秀丽的眸,似乎有什么工具卡在了喉头。

  这样美貌端庄的女郎,为何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冯蕴离得近,察觉出敖七的火气,立即闭嘴一笑。

  敖七家世极好,是蜜罐里泡大的少年郎,怎会明白一个女子在历经扑灭后会做出怎样决绝疯狂的事情,又会怎样的无所畏惧?

  “女郎……”敖七深吸了一口气,恰似想求证什么,“有人欺负你,是不是?”

  冯蕴歉仄地看着他,摇头。

  “没有。我自己来的。”

  又笑问:“将军可有交接,不许我出府?”

  敖七见她一脸不在乎的样子,很是碍眼。

  他瞪着大眼珠子,粗声粗气地嗤声:“女郎到伎馆狎玩……对得起上将军吗?你让我如何向上将军交接?”

  冯蕴皱眉走近他,鼻子轻轻一嗅。

  “敖侍卫吃了几多酒?好大的酒味。”

  敖七似乎被火炙似的,脖子往后一仰,心跳加速,脑子却变慢了。

  明明是她的差池,他自己却莫名心虚,不敢对视,不敢质问,只剩一股无名火在胸腔里肆意涌动,按捺不住。

  “我吃几多酒与女郎无关。女郎照旧想想要如何向上将军交接吧。今夜之事,我会如实禀报。”

  “唔……”冯蕴眉头轻锁,眼里似乎带着笑,语气却很严肃,“我本就没计划瞒着将军。敖侍卫放心,等将军知晓此事,不仅不会怪罪,还会大大地褒赞我呢。”

  说完她瞥敖七一眼,错开身往外走。

  一股幽香绕过鼻端,敖七失神片刻,对着那施施然远去的背影:“你简直是自甘……自甘下贱……你站住,我还没说完!”

  冯蕴没有转头,长袖一扬,举臂做了个挥手的小行动,优雅地走下了木梯。

  她的样子看上去很愉悦,很愉悦。

  她越是愉悦,敖七就越是气不外。

  他很想跟上去吐一吐胸中浊气,又觉得自己生气很没有须要。

  冯十二娘是舅舅的姬妾,不是他的。

  看守不力最多挨二十军棍,又打不死人。

  可他偏生心里就像有股火在燃烧。

  雅榭里帷幔飘飞,冷寂无人,敖七立在原地,失望、无措,以及失落,搅得五脏六腑恰似都疼痛了。

  最后,无能为力地在脸上狠狠抽一巴掌。

  “叫你喝酒误事!”

  花月涧的主家不见踪影,敖七没逮着人,将满身是伤的阿楼从柴房里拎出来,又一并揪出两个管事和几个仆从和小倌。

  人家是正当营生,问不出个所以然。北雍军的名声本就欠好,敖七也可以不在乎舅舅的名誉,将人狠揍一顿出口恶气。

  但他提不起劲,觉得很无趣。

  他满脑子都是突入雅榭时看到冯蕴衣裳不整捆在柱子上的样子,另有,当冯蕴谈及此事平淡得不值一提的口吻,如在他心里压了一块巨石,酸涩难受……

  —

  阿楼是被两个兵丁抬回屋里的。

  仆房阴冷,他满身是伤,痛得龇牙咧嘴。

  当上管事后最好的一身衣裳就这样毁了,他看到那些破破烂烂的布料,比看着血淋淋的伤口还要难受。

  他没脸去见女郎了,把脸埋在草席上的褥子里,觉得丢人。

  “女郎来了。”常大才的声音带着惊喜。

  阿楼伤得比常大才更重,想爬起来行礼都做不到,一时脸红耳赤,狼狈得很。

  “躺着。”冯蕴没什么心情,看一眼阿楼委屈的样子,眉头皱了皱,转头便招呼小满将吃食端到小屋里来。

  小满笑嘻嘻应喏,放下饭菜,又将带来的伤药一并送上。

  冯蕴打开瓷瓶,认真嘱咐阿楼和常大才两个,如何相互上药。

  阿楼羞愧,“我没有办妥差事,不应用饭。”

  冯蕴看他那一副瘦骨伶仃的样子,哼笑,“不用饭怎么把身子养起来,怎么为我做事?”

  听女郎温柔说笑,阿楼更是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下人房,不应是贵女踏足的地方,但女郎来看他了,还为他带来了吃的和疗伤用的。

  他觉得自己无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冯蕴看穿他的心思,平静道:“这次差事你们办得很好,挨了打,但换得了二十石粮。觉得值么?”

  常大才傻乎乎地笑,摸着伤口大叫值得。

  阿楼仍是蔫蔫的,耷拉着头。

  十八九岁的年纪,心性最是脆弱,冯蕴耐心隧道:“你不是以前那个太守府里打杂跑腿的小厮了,是我冯蕴的楼管事,要多见些世面,多练练胆子,自己强大起来。为这点小事就哭鼻子,转头我就发卖了你。”

  阿楼抬高眼,觉得自家女郎身上似乎在发光。

  “我才没有哭鼻子呢……”

  冯蕴失笑,点颔首,准备走。

  “行,你们歇两日,我另有要事让你们去办。”

  阿楼和常大才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兴奋的光线。

  身上受着伤,但不觉得痛,心窝就像燃着一团火,有使不完的劲。

  随着女郎日子有盼头,受点伤,吃点苦,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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