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舍了我又如何
等众人赶到那女医师的住处，柯依卿却感受自己肚子疼得厉害，她心中畏惧，但也知道此时是梓幸与姐姐相认的好时机，便隐忍不发。
玉锦注意到她脸色苍白，连忙作声问她怎么了。
看着梓幸担忧的目光，她咬牙道：“无碍，许是早上没用饭，等找到梓幸的姐姐，再赶回去用饭也不迟。”
听到这话，众人才松了口气，却不知柯依卿正小心地捂着肚子，生怕肚中胎儿有什么事。
小家伙，坚持一下。
马上，马上就好。
她跟在众人身后，但身体像是灌了铅一般极重，几步便支撑不住。
玉锦若有所感，转头望向她时，却见柯依卿白着脸笑道：“我有些乏，坐着休息一会儿，你们先找你们的。”
坐堂的是个干瘦的老头，他身边还零零散散有几个连声喊痛的病秧子。
老头一听说是找小玉的，便带人进去，等出来时，却见这娇俏贵妇还白着脸坐着，他啧啧称奇，倒是没有驱赶。
“小玉是你们什么人呐？”
柯依卿勉强回了几句，多余的力气却是再也没有了。
最后的意识里，是那老头张皇赶过来的身影。
意识朦胧中，她听那老头瓮声瓮气地骂人：“你这竖子，媳妇有身了还这般大意！”
李为吃了一惊，但也知道情况紧急，便应下，“是是是，以后我一定多加注意。”
老头不满地哼哼，“从她的脉象来看，最近应该是忧思过重，加上心郁难消，这才气血上涌。”
玉锦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对老头说：“老师傅说得不假，我家夫人最近确实有许多烦心事。”
“她肚子里孩子不足三月，还要静养着，可别再惹她生气。”
“这是自然。”
老头摸摸胡子，“那成，我开几个安胎药，再拿给祖祖看一眼，便也差不多。”
柯依卿满身提不起劲，也纳闷老头岁数都这么大了，那口中的祖祖又得是什么老神仙？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个祖祖听声音却是个妙龄女子。
她艰辛地撑起身子，“多谢老师傅，多谢这位祖祖。”
透过帷幔，她这才看到，这个祖祖原来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医修，身着素衣，也挽着老练的发髻。
她快步走过来，冷静脸为她切脉。
须臾之后开口便骂：“你老糊涂了？这明白是中了毒！”
老头吃了一惊，也委屈道：“不行能啊，她明明怀着孕。”
女医修不再管他，只熟练地布针，抚慰道：“莫要怕我，我名谢黎，你毒入肺腑，幸好怀着孕，否则性命不保。”
“你是什么意思，我的孩子……”
谢黎叹气，“你孩子替你挡了这一灾，留不住了。”
她艰辛避开谢黎的布针，“不，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求你！”
见抚慰不住，谢黎解释道：“这毒有个体名，叫金鸡纳碱，若是混在水中，也是无色无味，中毒的人一般不外一个时辰便会暴毙而亡，但从你脉象来看，下毒的人手法很谨慎，加上有孩子替你挡着，所以你之前才一直没有察觉。”
她悚然，“中毒有什么症状？”
谢黎沉思片刻，道：“若是你这样的用量，前期也不外是食欲不振，容易昏睡，但你怀着孕，看起来就像是正常反映，下毒人也是狠辣。”
玉锦也跌坐在地，“夫人约莫是刚知道有身就开始贪睡了，胃口也一直不见好。”
是啊，她不外刚重生一个多月，是谁给她下的毒？
她神思一动，上一世她这会儿基础没中毒迹象，究竟是什么导致这样的变化……
“这毒稀有吗？”
谢黎一顿，她转身先是送走不相关的人，等屋内只有她们二人时才说：“实不相瞒，此毒名贵的很，只有西南一带才有，但它一般不用来制毒。”
“那一般是用来做什么的？”
谢黎缄默沉静了一会儿，才道：“宫闱秘药。”
柯依卿这才明白她将人遣走的用心，“你是说，害我的人是皇宫里的？”
对方摇头，“倒也纷歧定，我师从毒医，他也有自己的门路能弄来这药。”
“多谢你的美意提点，我想我已经知道或许是哪些人了。”
她苦笑，之前那柳如意替她诊脉，神色差池却说她脉象平稳，可那柳如意师算半个太医院的人，怎么会诊断不出宫闱秘药用获得的毒药？
给她下毒的，恐怕正是来自皇宫的势力！
就是不清楚下毒的人是否知道她有身了，若是不知道，这毒就是给她下的，若是知道，那即是冲着她的孩子……
隐约的，她脑海中形成了一个料想，但是目前尚无头绪，她不愿意轻易下结论。
“谢女人，这毒能解吗？”
“这毒一般医生解不了，但我却有一个法子，那就是以毒攻毒。”
柯依卿抱着肚子瑟缩了一下，“这样我的孩子留不住，是吗？”
谢黎别开脸，“眼下只有这一个救你的措施，夫人照旧要想清楚了，孩子没了可以再要，人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以拖到生下孩子再解毒吗？”
谢黎摇头，“你和孩子都撑不到那会儿，就算侥幸可以，生下的也是个死胎。”
柯依卿心里发苦，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她下床长跪不起，“请谢女人救我孩子。”
“你何须……”
“这个孩子，我必须生下来！”
她娇美的脸颊垂着泪，眼神却越发坚定，上一世她唯一亏欠的只有这个孩子，这辈子若是再为了活命舍弃孩子，那她重活一世，究竟改变了什么？
谢黎看她如此模样，也动容道：“好，我先为你开些抑制毒性的药，我再多加钻研古书，看看能不能帮到你。”
柯依卿握紧她的手，卑微恳求道：“舍了我没关系，请一定救我的孩子。”
“我定竭尽全力。”
“谢女人真是医者仁心，我乃平阳侯少夫人，有什么需要的，还请到我贵寓知会一二。”
“好好好，快些起来，我给你布针。”
这针施下去之后，再辅以药材，果真逼出了不少黑血。
柯依卿看着那黑血，内心又是恼恨又是恐惧，恼恨于无冤无仇就有人要害她们母子，恐惧于对方居然能这样悄无声息的下毒。
“夫人，喝了这碗汤药，之前不适的症状也能缓解一二。”
喝了药之后，她在谢黎这里又歇息了一会儿，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很快就感受好受了许多，连之前整日的气闷无力也消散了不少。
“谢女人果真是个神医，这次真的要谢谢你了。”
“你是小玉的亲人，我自然要好好待你。”
听到这里她才想起这次来的目的，也连声问她现在如何了。
谢黎面露同情，“小玉以前受过罪，发生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
“她说你们的美意心领了，但是她还要照顾老婆婆，不愿意离开。”
“好，那还要劳烦谢女人照顾一二。”
谢黎噗嗤一笑，“她在我这里算半个徒弟，应该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中间谢黎多次推辞她的诊金，但乘人不注意，柯依卿照旧留下了一千两银票。
不仅是为她救自己孩子，也是感念她照顾梓幸的姐姐。
等谢黎发现时，那老头正拿着银票对着烛火仔细看，“祖祖，这是真的一千两啊，老小儿活这么大岁数，照旧第一次见哩！”
“你这混账老儿，快些还给人家！”
老头吹胡子瞪眼，“能让祖祖动手救人，这诊金值！”
谢黎见说不外他，也只能失笑着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