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寻竹有些呆愣的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嘴角抽了抽。
如果刚刚他没有看错,那只筷子貌似是在他自己手上飞出去的?
——可鹿寻竹很清楚,自己基础没有半点行动。
所以……
鹿寻竹扭头,看见的即是姜北栖颤巍巍又毛茸茸的头顶。
就在那么紧密的一瞬间,她甚至连自己身下的那张椅子都搬了过来。
鹿寻竹:“……”
无意间见识到了忙碌时刻的青年欲言又止。
“啊,”故意从身后探出脑袋的姜北栖发出了短促的尖叫声,歪了歪头,目光从柳老爷那块被削秃的头皮上停留一瞬,随后及其无辜的叹息道:“……好厉害啊。”
“居然看着凉快了许多。”
……被削掉了一块能不凉快吗?
“这样的话,我们会被赶出去的吧?”姜北栖抓着他衣角的手都在哆嗦。
鹿寻竹合理怀疑那是在憋笑。
不外至少在外貌上,姜北栖照旧极具演出天赋的。
她眨巴眨巴眼,一颗颗豆大的眼泪就那么哗啦哗啦的流了下来,连成串,最后甚至哭的比已经灵魂出窍的当事人还要凄惨。
“呜呜呜呜……”
过于喧华的声音终于唤回了某位受害者的神志,柳老爷颤巍巍的抬手摸了摸脑袋,随后两眼一翻就要晕已往。
姜北栖假模假样的伸脱手:“柳老爷死的好惨啊——”
还没有彻底倒下去的柳老爷:“……”
“原来还想着到青云宗要什么赔偿,”姜北栖哭着哭着眼泪就干了,她从身后站出来,一边扒着鹿寻竹的袖子,一边无缝连接的换上了一副若有所思的心情:“结果人都没了……不如把赔偿给我好了。”
“老爷一定不会拒绝的,说不定……”
姜北栖话还没说完,那边被老管家艰难搀扶着的人就已经“唰”的一下站了起来。
或许是用力过猛,刚起身,就脸色难看的捂住了腰。
鹿寻竹:“……”
鹿寻竹叹了口气,看着柳老爷的眼神越发恻隐了。
“咳,咳咳……”柳老爷还带着富人的自豪,并不愿意撕破脸皮直接要赔偿,而是用那双污浊的老眼使劲瞪着姜北栖,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姜北栖……姜北栖自然是闭上了嘴。
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就是差池着那张明显写着话的老脸。
柳老爷试图勾起话头:“乌仙师何须如此咄咄逼人……”
“害,这才不算什么咄咄逼人呢,”姜北栖摆摆手,一脸“你要说这个我就精神了”的心情,“乌安啊,脾气向来不太好。”
“上一个这么指着我的人,可是连尸体都不剩了。”
姜北栖继续笑眯眯的说着让人脊背发凉的话:“嗯……脑袋被埋进了地里,四肢还安牢固稳的插在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你不是失常,不能理解的。”
姜北栖摇摇头,扯着鹿寻竹已经开始攥紧的手,满是无奈的心情:“谁让乌安就是看不得我受欺负呢?”
“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事——”
“咳,”柳老爷心头一寒,撑着管家的手把身体挺直,声音像是老了十岁:“不外是做父亲的教训女儿,哪值得这么,这么严肃看待。”
鹿寻竹:“不……”
“哎呀,”姜北栖嘴角微扬,用越发淡定的语气把话继续接了下去:“都说了,你不是失常,不懂的。”
鹿寻竹:“……”虽然他还不至于为那个死在自己手上的人行侠仗义,但这话听着……怎么越来越扎耳呢?
“等等,”他试图把局面扭转一二,“或许有什么误会?”
好比说那根筷子基础就不是他丢出去的……
就在鹿寻竹试图再弥留挣扎一下时,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
“爹?这是有什么贵客么?”
几人顺着声音转头,迎着光,姜北栖先看见的即是和柳老爷极其相像的一张脸。
比起她这个被半路捡回来的,这人果真照旧更像亲生的。
除去与柳老爷太过相似的气质不谈,少年自己照旧算得上俊秀,只是——
就算再怎么故作天真的抬起半张脸,那副稍不经意就跑出来的怨毒果真照旧遮掩不住啊!
“啊,”姜北栖皱皱眉,随即就半拽着鹿寻竹的手臂转了已往,“柳老爷,就这样被转移了注意力可不是什么应该的事啊。”
柳老爷讪笑:“那不外是……”
话还没说完,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就再次扫了过来,所有声音都戛然而止,那一刻,久居高位的柳老爷只觉得自己像是瞬间落入数九隆冬,连手指都有些轻颤。
“那不外是一个外人,”紧接着,姜北栖目光在门外少年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轻飘飘带着些许诉苦的说道:“这些事可欠好对他说啊……”
“要否则他一个激动——怕是柳老爷想要的就都市酿成泡影了。”
姜北栖说完顿了一下,有些没忍住,扯起鹿寻竹宽大的袖子就遮住了嘴角。
一脸麻木的鹿寻竹:“……”
还没说话,就感受到腰间被什么利器戳了一下,他悄悄垂下眼,恰好对上了姜北栖手里慢慢探出的手杖。
鹿寻竹:“?”
他顿了顿,捡起自己的人设轻蔑地笑了一声:“既然有外人来了,那接下来的话也就未便再说,此行也算得上劳顿,正好寻个地方稍作休息……”
姜北栖笑眯眯探出半个脑袋:“柳老爷不会吝啬至此吧?”
“难道堂堂青云剑宗的焦点门生还不配拥有此处最好的屋子?”
姜北栖轻笑一声,原本温和的眉眼瞬间染上几分压制。
柳老爷:“……”
有杀气,而且许多。
“自然是该好好招待……”老头子瞥了眼身边的管家,连语气也沧桑了许多,“去把最好的屋子收拾出来。”
姜北栖笑眯眯:“还要老爷收藏的宝物茶叶。”
柳老爷:“……嗯。”
“那云锦制的衣裳?”
“……好。”
“另有……”
“柳溪!谁让你这么和父亲说话的,你不是……”一直守在门口的少年终于看不下去,一双黑沉的眼睛死死瞪着得寸进尺的姜北栖。
姜北栖扯了扯鹿寻竹的袖子,故作提高语调:“诶——?”
“闭嘴!”柳老爷只觉得自己脑袋上凉飕飕的那块开始疼了,看着门口曾经最痛爱的孩子也越来越不顺眼:“谁让你过来的!还不快滚!”
“可是,可是……”柳少爷诺诺答话,目光落在他侧身露出的一块秃头上,还想再试着体贴两句。
然而这样的举动无异于是捅穿了柳老爷那点高屋建瓴的自尊心。
——自己原来就被压着打,一向听话乖顺的儿子还敢忤逆……
所有烦闷的情绪都被彻底点燃,柳老爷眼睛一瞪,一个轮圆了的巴掌就这么当着几人的面糊了已往。
姜北栖眼眸弯弯,像是有种笃定这火烧不到自己身上的余蕴:“咦——好丢脸!”
全程围观的鹿寻竹:“……”
老实所在了颔首:“啊,是的。”
“我要是这小少爷,怕是一连好几天都抬不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