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门前,文武百官四散而去。
萧韫玉拉着一脸不情愿的裴劭,朝顾怀瑾的偏向走去。
萧韫玉冲不远处的男子嫣然一笑,唤道:“怀瑾哥哥。”
顾怀瑾微笑着向他们伉俪二人礼貌地颔首。
“这次的事,本侯还要多谢大司寇资助。”裴劭面无心情地将一双手负于身后。
这自豪的姿态一点也不像是心怀谢谢的模样。
萧韫玉用手肘轻轻碰了碰男人,提醒他对顾怀瑾的态度好点。
“咳咳……”
裴劭尴尬地低咳两声,正欲开口,却被劈面的男子打断。
顾怀瑾一张隽秀的脸上挂着浅笑,淡淡说道:“侯爷无须言谢,在下与韫玉妹妹一同长大,我于她而言,如兄如父,自然应该帮衬些。”
裴劭耳中只听进去“如兄如父”四个字。
他不禁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顾怀瑾:“……”
萧韫玉僵硬地扯了扯唇角,悄悄伸手在裴劭腰间拧了一把。
“嘶!”
裴劭痛呼作声,低头看向身旁的女子,作出一副不明所以的心情,“夫人,你掐为夫作甚?”
萧韫玉一双漂亮清澈的杏眸瞪着他,“良人,岁岁发现你今日的性子格外地生动呢。”
言外之意是说他话多。
“是吗?”裴劭佯装听不懂她的话,摸了摸自己的眉稍,颇为自得地问道:“那夫人喜欢这般的为夫吗?”
“我喜欢……喜欢得紧呢……”萧韫玉皮笑肉不笑,手上却更用力拧着男人的腰。
裴劭咬牙道:“夫人轻些!”
顾怀瑾在一旁看着他们伉俪二人打情骂俏,心口不禁涌上一股酸涩之意。
……
宫门口
与顾怀瑾作别后,裴劭正要扶着萧韫玉上马车,却被人叫住。
“侯爷,还请留步!”
裴劭侧首看已往,发现来人是刘昭手底下的暗卫长。
濯尘敬重地朝他和萧韫玉拱手作礼,“卑职见过侯爷、夫人。”
裴劭面上淡漠,“何事?”
濯尘:“回侯爷,被关押在诏狱的棠止公公说想见您一面。”
棠止想见他?
裴劭皱了皱眉,他与那阉人素来没有什么友爱,怎么会突然想见他?
他本想开口拒绝,却见濯尘从袖中取出一物件,“侯爷,那棠止说您见到此物定会允许见他。”
裴劭冷淡的目光在触及他手中的物件时,心脏不受控制地猛抽了一下。
他一把夺过濯尘手中的工具,将其握在掌中重复地确认。
“是真的……”
裴劭一双狭长的凤眸微微低垂,目光漆黑,让人辨不出情绪。
萧韫玉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眷注地问道:“良人,你怎么了?”
裴劭收起手中的工具,幽深的目光在看向她时忽地一柔,“岁岁,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亲自去确认,你可以自己先回府吗?”
“你去吧。”萧韫玉没有片刻的犹豫,
她看得出来,这件事情对他很重要。
裴劭摸了摸她的头发,贴心地嘱咐道:“路上小心些。”
“好。”
萧韫玉坐在宽敞舒适的马车里,脑袋微微探出窗外。
看着裴劭徐徐远去的背影,她本想开口叫外面的车夫驾车回府,脑中却突然想起一小我私家来。
……
诏狱
不见一丝天光的牢房里,衣着单薄的男人平静地靠坐在酷寒的墙角,他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姿态慵懒。
桌上微弱的烛火摇曳着,将他映在墙上的身影拉得越发纤长。
棠止任由那一头墨发顺垂在肩膀上,遮住他半张俊美邪气的容颜。
听着牢房外逐渐变得清晰的脚步声,他的唇角荡起弯弯的弧度。
守卫打开牢房的门。
裴劭长腿一迈,大步跨入牢房。
“你来了?”棠止抬起脸,仰视着上方的男人。
裴劭从怀中取出一块刻有璟字的紫玉吊坠,递到他眼前,沉声质问:“此物,你是从何得来?”
棠止脱口而出:“死人身上捡的。”
“……”
裴劭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见他这副样子,棠止玩味地勾了勾唇,“开个玩笑而已,侯爷切莫动气。”
裴劭:“……”
棠止脸上的笑意徐徐淡去,他的视线落到男人手中的紫玉吊坠上。
“这是我十六岁生辰时,一位挚交小友赠予我的。”
此时现在,他说话的声音再不似昔日的阴柔谄媚,反而带着一种不染纤尘的质感。
听到他的话,裴劭不由得攥紧掌中的紫玉吊坠。
他居高临下地将棠止审察一番,只觉他与自己影象中的故人无半点重合之处。
棠止心知他在怀疑什么。
男人挑了挑长眉,慵懒的语调微微上扬,“怎么?我只不外换了一副面容,小玄晔便认不出我了吗?”
“……”
裴劭眉头紧锁,看向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浓浓的怀疑。
换脸之术?
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棠止一张苍白如纸的脸上带着淡然的神色,像是在与他唠家常一般开口解释:“二十多年前我在遭遇水患后侥幸活了下来,后面辗转到了西南一带,偶然结识了一位巫师,他手上有一种蛊虫,种下便可变换人的容貌和声音。厥后我更名为棠止,以阉人的身份混入皇宫之中,这一待即是几十年。”
听完他这席话,裴劭脸上冷峻的心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他在棠止面前半蹲下来,将手中的紫玉吊坠还给他。
“她知晓这些吗?”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裴窈。
“虽然不知。”语落,棠止唇角微微扯出一个讥笑的笑容,“若她知道,定然不会留我在她身边。”
裴劭紧紧盯着他,问道:“你体内种这蛊虫,可有何价钱?”
“种此蛊者,活不外四十岁。”男人语气轻飘飘的,似乎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裴劭呼吸一滞。
仔细算来,他如今正好四十岁。
裴劭凝着他一张苍白俊美的脸庞,漆黑的眸中渗出一丝同情,“她基础就不值得你这样做,你何苦呢?”
男人无奈地笑了笑,大掌搭上裴劭的肩膀,“我没有小玄晔这般好的福气,不光有娇妻在怀,来日还会有两个可爱的孩儿降生。”
“……”
裴劭面无心情地看着他,但心尖上却悄然升起一股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