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
天空劈起几道骇人的闪电。
书房内,裴劭被雷声惊醒,手不慎碰倒肮亓酒瓶,酒瓶倒在地上,咕噜地转了几圈才停下。
他难受地抬手捏了捏眉心,耳边再次响起雷声。
裴劭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刻从座上弹了起来,他什么也顾不地跑出书房去了。
兰亭居
裴劭推开房门,跑进内室,箭步走到大床边上,一把拉开帷幔,床上被褥凌乱,却不见萧韫玉人影。
“夫人?岁岁?!”
他唤了两声,无人应答。
“青桑!”他又大叫一声。
纷歧会儿,青桑便急遽赶来,“侯爷,发生了何事?”
裴劭冷声质问:“夫人呢?”
青桑见房中无人,疑惑道:“奴明明已经服侍女君歇下,怎么现在……”
裴劭:“你不知她最怕打雷闪电吗?为何不在旁陪着她?”
青桑欲哭无泪,“回侯爷,女君嫁入侯府后,每逢打雷闪电即是您陪着她,今日……奴也未曾料到。”
裴劭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攥得死死的,“她既怕打雷闪电,如今能去那边?”
经他一提醒,青桑突然像记起了什么,连忙道:“我知道女君在那边了!”
“那边?”
……
宓阳郡主府
裴劭星夜冒雨赶来,果真在门口看见他送给萧韫玉那匹白马。
裴劭忙下马,朝府内跑去。
“砰”地一声,萧氏祠堂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裴劭一进门,便见祠堂供奉的灵位前直直跪着一道白色的纤影。
随着他破门而入,外面的狂风席卷着雨水呼呼灌进祠堂,无情肆虐着周围。
“岁岁!”
他迈步跑已往,在女子身旁半跪下来。
萧韫玉长发未绾,顺滑浓密的青丝垂至腰际,略显苍白的小脸上还贴着几缕润湿的发丝。
她徐徐睁开眼睛,微弱的烛光落在裴劭的半张侧脸上,他全身险些湿透了,发间的雨水搜集成一处,从他额间顺着高挺的鼻梁滴落。
萧韫玉眸光微动,哑声问:“你怎么来了?”
裴劭强压着心底的怒火,“这话该我问你,你不是最怕打雷闪电吗?怎么欠好幸亏家待着?!”
“家?”萧韫玉轻笑,“我哪另有家?我的家早在三年前就没有了。”
闻言,裴劭黑眸中划过一抹痛色。
萧韫玉抬眼望向前方供奉的萧氏一族的牌位,最后目光定格在萧韫垚的那方牌位上,“刚刚听见有人喊我岁岁,我还真以为是我阿兄显灵,来陪我了。”
裴劭:“……”
“你不是怪我老是对你有秘密吗,那我现在便告诉你,为何我会来这祠堂……”萧韫玉支撑着起身,她走到灵案前,双手捧起那把曾经她手刃过对头的长刀。
“我阿父、阿兄,萧氏族人皆丧命于阴云密布的雷雨之日,你让我如何不怕,可是我只要待在这祠堂里,我便不觉得怕了,因为有他们陪在我身边,他们会掩护我的……”说话间,一行清泪不受控制地从她脸颊上滑过。
萧韫玉抬手摸了摸自己湿润的脸颊,突然脸色剧变,她放下长刀,连忙朝萧韫垚的牌位跪了下去。
“阿兄,对不住,阿兄,我错了……”她一边忏悔着一边磕头。
裴劭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他冲已往拉住萧韫玉,语气张皇,“岁岁,别这样!你怎么了?”
萧韫玉用力甩开他的手,继续磕着头,话带哭腔,“阿兄,对不住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岁岁!”裴劭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用力抱紧了她,不让她再这般不要命地磕头。
萧韫玉倒在裴劭怀里,终于再也忍不住地瓦解大哭起来,“呜呜呜……阿……阿兄,对不起,岁岁允许过你,这辈子不会再掉眼泪的,呜呜呜……”
怀里的人哭得这般撕心裂肺,裴劭的心瞬间揪成一团,疼得他有些喘不外气来。
“岁岁,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太累了。”裴劭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眼角微微泛红,“都是我的错,我没有站在你的立场上替你想过,是我不应惹你伤心,你想哭就哭吧,好好哭一场,把这么多年的委屈都哭出来……”
他轻轻拍着萧韫玉的后背,柔声抚慰,“别怕,我陪着你,往后都有我在,你不会再孑立了。”
“呜呜呜……”
……
萧韫玉被裴劭抱着,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的哭声甚至于一度盖过了外面的打雷声,最后她精疲力尽地晕倒在裴劭怀里。
听澜阁
后半夜,萧韫玉悠悠转醒,看着周围熟悉的陈设,才发现自己正身处自己出嫁前的内室。
萧韫玉的手被人抓着,她隔着浅紫色的帷幔,看见床沿边趴一个男人。
萧韫玉轻轻起身,她掀开帷幔,看清了男人的脸。
裴劭趴在床沿沉甜睡着,本就生得极为悦目的他,在睡着后,眉眼间少了些许平日里咄咄逼人的戾气。
萧韫玉悄悄靠近,忍不住伸脱手去抚摸他英气的眉毛,可指尖刚刚触碰到他,男人便被惊醒。
裴劭睁开惺忪的睡眼,看见女子伸过来的却又要收回去的手,急遽将她抓住。
“岁岁,你醒了?”
萧韫玉微垂眼眸,不去看他,“嗯。”
裴劭坐起来,他将她的手放置自己的胸口,恳求道:“我错了,你原谅我好欠好?”
“其实……我也有错,你我既为至亲伉俪,我不应事事瞒着你,良人,我们和洽吧。”
闻言,裴劭喜不自胜,他一把将萧韫玉搂进怀里,“好,岁岁,我们和洽。”
萧韫玉轻轻推开他,瓮声道:“你上床来睡吧。”
浅紫色的帷幔再次被拉上,萧韫玉与裴劭并肩躺在床上。
只闪烁着微弱烛光的屋子里,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他们二人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