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林府篇 拜师之后

　　马车上

　　林逵好奇地掀开帘子，审察着外面的景致。

　　此时马车已经出了城了。灰蒙蒙的乡道旁，是郁郁葱葱的树林。

　　林逵拖着腮想着，这些树好粗壮，她要是把这里的树拔起来，还能像抡家里的小树一样抡着玩吗？

　　突然，马车一个急刹车。

　　林逵躲闪不及，一头磕在了车壁上。

　　“这是怎么了？”林逵揉着头上的包，不满地掀起帘子看向前方。

　　林逵还没看出所以然，就看见林如海勒马朝她走来。

　　“逵儿，可吓着了？”林如海体贴道。

　　林逵一歪头用车帘遮住头上的包，朝林如海摇了摇头。

　　林如海闻言放了心，转而去付托人换条路走。

　　这时，一个披头散发地女子突然朝着林如海直直得冲上前来，众仆人反映过来忙想去拦，却不想这女子力气奇大，竟然推开了好几个的家仆往前冲去。

　　不宽的乡道上马上乱成一团。

　　林如海见况脸色大变，忙在策马到林逵所在的车边，一边紧紧地盯着眼前发了疯的女子，一边付托让车夫马上掉头。

　　“父亲。”在车上静静目睹这一切发生的林逵突然开了口：“我想下去看看。”

　　“不行！”林如海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

　　林逵委屈地瞅了一眼林如海，没有开口。

　　一阵骚乱后，林家几个家仆协力才将那女子按住了。几人忙带着女子到了林如海身边。

　　“你这是……”林如海刚开口，便又被一个声音打断。

　　“这里是我冷家的土地，谁敢放肆？”

　　林如海闻声一瞧，只见一个衣着华美，头带高冠的男子骑马走来。男子身后随着浩浩汤汤地一群家仆模样的人。

　　“这是我们冷令郎看上的女人。”那男人身后的一个家仆走上前来，冷冷道：“在扬州，冷家想要的工具还没有得不了的。看你妆扮也是个体面人，照旧快快把这女子给我们令郎还过来，免得惹了麻烦。”

　　林家众家仆听了不禁觉得可笑，刚想上前理论，却听林如海开口问道：“敢问令郎可是冷大人的令郎，冷德州？”

　　“放肆！我家令郎的台甫也是你能叫的？”那家仆恼道。

　　“又不是女人家，有什么不能叫的。”林如海笑着道：“冷令郎，常听你父亲说起你，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马上面无心情鼻子朝天的冷令郎立刻慌了，开口道：“你认得我父亲？”

　　林如海谦道：“不算认得，不外是几面之缘而已。”

　　那家仆听了，越发得了意：“老爷岂是什么人都能认得的？既然听过我家令郎的台甫，还不快快把那女子交出来？”

　　“大人，我不是他家的妾！我是被他强抢来的！”那女子猛然抬头高声道。

　　“你乱说什么？”那家仆怒道：“我家令郎花了五百两银子买的你，你怎么不认了？”

　　“你恁妹个银子！我说了，那对匹俦我不认得，你给了他们五百两，和我有什么关系？”女子高声道。

　　“这我可管不着。我家令郎给了银子，就得要人！”那家仆道。

　　林如海闻言，低头问道：“女人，这么个世道，你怎得一小我私家出来了？”

　　那女子愤然道：“回大人，小女与家人走散，身边原有几个贴身丫鬟。因盘缠不多住了城外一旅店，不想被店长算计，毒死了我的几个丫鬟，又将我卖给了城里的为富不仁的恶霸，小女无法，拼死逃了出来，躲到了城里。不想照旧被这一家人找到，要强抢走我回去！”

　　“谁知道你这套说辞是真是假！若是你同旅店老板是一伙的，得了银子不认账，空手套白狼，这又怎么办？我家令郎可不吃这个哑巴亏！交了钱，就得见人！”家仆道。

　　“我可去恁地一伙的，天地良心，你说的这五百两银子我可没捞着半分！而且既然是店家收了你的银子又交不了人，你去找店家去，或送官或讨钱，随你们去，这会子逼着我一个女子做什么！”女子哭喊道。

　　“你！”家仆说不出话来。

　　“这位大人，这是我冷家家事，让这位大人见笑了。”刚刚一直缄默沉静的冷家令郎开口了。

　　“还请大人将这女子还于在下，我今后一订婚自上门致谢。”

　　“……既然这位女人不愿，令郎何须强求。”林如海淡淡道：“不如这样，这五百两银子，我给令郎垫上，定然不会让令郎吃哑巴亏。”

　　“你以为我冷家差你那五百两银子？”冷令郎变了脸色道：“我只要人。你若不想惹麻烦，照旧少管闲事。”

　　林如海看着那冷家令郎，眼中意味不明，他开口道：“你父亲前几日来林府时，说你病了在家歇息，所以当日才没来。如今林某瞧着，怕是令郎看不上林某这种酸书生，不愿来而已。”

　　“哼，你有自知之明就好！”冷家令郎的家仆满脸自得道。他却没发现，旁边的冷家令郎早已经变了脸色。

　　“狗奴才，怎么跟林大人说话的？”冷令郎翻身下马，一脚踹向刚刚开口的家仆。

　　家仆猝不及防，一下子被踹倒在地上，整张脸都被按在了土里。

　　冷令郎教训完那家仆，接着上来对着林如海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又道：“林大人，那日我简直是病了才没去造访的，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会看不起林大人你啊！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他日，我一定登门致歉。”

　　“这倒不必。你父亲与我友爱深，这点小事我自然不会盘算。”林如海淡淡道。

　　林如海没有与他过多纠缠，而是自顾自地策马走了。

　　走出一段路后，林如海停下，付托一个信得过的老仆备车，把那女子送到林府里去。

　　那女子也是个直率爽快之人。她二话不说，匡匡往地上磕了几个头，流泪道：“林大人今日之恩，小女今生难忘。来日若有时机，小女一定要报得林大人的膏泽！”

　　林如海忙将女子扶起。

　　此时，车上传出了一个女童的声音：“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闻言一愣。

　　林如海忙道：“逵儿，不得无礼。”

　　“小女朱存，在此谢过列位恩人。”朱存道：“林大人，今后若有用获得存儿的时候，只管入京寻我即是。”

　　林如海叫的车子很快来了。

　　朱存上了车，车子走动，徐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林如海一行人继续赶路。

　　没一会，林逵就在林如海的领导下，到了一个农庄一样的地方。

　　“就是这里了。”林如海拉着林逵走了进去。

　　走去纷歧会，一个朴素的练武场泛起在林如海眼前。

　　练武场建在一片黄土地上，周围用木头得围了一圈，算是确定了练武场的规模。场子内，刀枪棍棒都齐活，一群壮汉在里面，或是舞拳，或是耍枪，十分威武。

　　林如海拉着林逵走进了场子里。

　　只见场子中心，放置了一个小胡凳，一个鹤发苍苍的老人坐在凳子上，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

　　林如海恭顺重敬地上前作揖：“云老，这就是我和您说的想拜您为师的人。”

　　林逵忙一抱拳道：“见过云老！小女林逵，恳请拜您为师！”

　　云老没有睁眼，也没有回应。

　　过了许久，他才徐徐开口：“小女人，我不收女子。如海，你带她回去吧。”

　　未等林如海开口，林逵先道：“云老，逵儿虽为女子，力气却不比任何一个男人差。若老师收得了我，武艺方面，我定然不会让老师失望。”

　　云老闻言笑了。他没有睁眼，而是指了指远处的一堆鼓囊囊的袋子道：“小女人，你去试着拿起那几个袋子来，能拿起几个算几个。若拿不起来，也不必勉强，重要的是不要受伤。”

　　林逵点了颔首，转身去了。

　　云宗众门生就一起见证了一下魔幻的一幕：

　　只见一个小女人用她纤细的手和胳膊轻松提起几个鼓鼓囊囊的袋子来。她小小的手一动，手里的袋子随着小女人的行动在空中甩动起来。

　　“天啊！”

　　“这小女人力气比我还大！”

　　周围围观的壮汉们有的啧啧称奇，有的怨声载道，多数在叹息命运的不公。

　　“没想到我王大彪，有朝一日竟然能被一个女童比下去！”

　　一个叫王大彪的壮汉竟然开始掩面哭泣：“这女人真真武学奇才啊！师父，咱们就收了她吧，不能浪费了这么好的苗子啊！”

　　云老不耐烦道：“怎么，都练得好了是么，另有心思说些闲话？一会都上来和我这老头子比划比划，我看看你们都练到了什么水平。”

　　“……”壮汉们瞬间噤声，各自散去了。

　　云老转而对林逵道：“女人，你是个好苗子，但规则就是规则，不能破。我收不了你。”

　　看着林逵失望的神色，云老话锋一转道：“我不会收你做徒弟。但一招半式的，我老头子却还能教得了你。怎么样，小女人，愿意学么？”

　　林逵行了一个大礼，高声道：“参见师父！”

　　“……”云老顿了顿，道：“不要叫师父，叫云老就好。另有，以后嗓门小些，我虽然老了，耳朵好得很。”

　　说罢，云老小声道：“这小女人，嗓门怎么恁地大。”

　　林逵因为太兴奋，并没听清云老的话，而是依旧高声问道：“师父，你说啥，逵儿没听清——”

　　云老：“……没事了。你以后少说话。”

　　林.大喇叭.逵高声道：“好嘞，我以后会少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