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已经深得不能再深，只能无奈地吹起冷冽的冬风，却还没有到能够下雪的水平。
但杏国的人都说，今年的冬天冷得早，或许会下雪。
医馆虽然不破旧，但是四面透风，那些人得闲谈就这样顺着小凉风吹进了医馆。
“听说了吗？杏国领土的鬼族怕是要嫁公主了。”
“这下雪和鬼族嫁公主有什么关系啊？”
“你不知道，三十年前也是这样，四季如春的杏国下雪，就是寄夜将军要娶妻了。”
……
医馆的刘医师也在外面听人闲谈，头上猛的被敲了一下，耳朵就被人提了起来。一转头，就看见他的老婆子。
刘医师吃痛，脸皱在一起，连忙求饶：“诶呦！老婆子，可下手轻点儿吧。耳朵都要被你揪掉了。”
“你另有脸嚷嚷，在这里吃着瓜子看人闲谈，我在医馆里喊了你三回都没听见！你这耳朵不揪掉也没什么用了！知不知道什么叫人命关天啊！”刘云氏老婆子一脸凶神恶煞地将刘医师领了回去。
刚将人提回来，就让他一把推进了后院的房间。
他一下子就看见了灰蓝眸子的束月，惊于她的一头浅灰色长发。
异族人？而且她一身妆扮，似乎不像平凡人家的小姐。
怔愣之间，后脑勺又是一痛。刘云氏用手指敲老医师的后脑勺，一脸警告。
刘医师没有措施，只能慢吞吞地帮卧在床上的男子切脉，眉头故作高深地皱了起来。可看来看去，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脉搏跳动纪律而富有活力，这小我私家甚至比一般人还要康健些。
“医生……哥哥他到底怎么了？”灰蓝色眸子的少女带着哭腔问。
刘医师抚了抚胡子，用咳嗽掩饰尴尬：“从脉象上看，没什么问题。病人实在街上晕倒的吗？”
“嗯。真的没有问题吗？可是哥哥她在街上吐了那么大一口血……”束月忍住哭腔，但是泪珠子却像掉了线的珍珠，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这……或许是太过劳累了，但从脉象上看，你哥哥确实是没有大碍的。”刘医师有些局促，被刘云氏瞪了一眼。
但是刘云氏觉着老头子虽然看着不靠谱，但是行医五十年有余，见过的疑难杂症无数，一般来说是不会看错的。
看着眼前泪眼汪汪的少女，刘云氏起了恻隐之心，摸着她的发顶慰藉。
“小女人别哭，老头子既然都这样说了，那你哥哥指定是太累了。”
“嗯……好。”
其实束月指定是不相信的，但是她照旧点了颔首，免得人家没台阶下。
虽然刘医师和刘云氏让两人留宿一晚，但束月一夜没睡。花了很长时间做了一只机关鸟充当信鸽，给显空道人送了一封信。
夜半时分，落了满地的银杏叶无风而起，飘飞的杏叶后走出来一位出尘男子，剑眉星目，下巴有一点青色胡茬。
他穿着的青绿山水绘就的麻布袍衫上，绘着茱萸。腰间挂着银丝织就的香囊，冒着缕缕药烟。
远远看见那道颀长的身影，束月一下子就扑进他怀里。
“显空叔叔！”
“束月丫头……真的是你。”他惊奇十分，一时想不通她世怎么回来的。
但是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多想，快快当当地随着束月迈进了房间，一进房间就蹙起了眉头。
躺在床上的男子虽然看起来像是平静地睡着了，但是周身的气息极其不稳，束月如今是凡身自然看不见，怕是这医馆的医师也是这么觉着的。
显空真人伸手搭在男子的脉搏上，渗入一丝灵息。缄默沉静良久之后，检察了一下他手腕上的那串幽蓝色珠串。
珠串颗颗晶莹剔透，那一丝裂痕在上面尤为明显。
“难怪……”显空道人长长叹一口气。
束月终于忍不住作声，扯着显空真人的袖子哭道：“哥哥他很严重吗？”
“不算没救，但是现在的他突破了自己从前封印的影象，溯月这幅凡人的躯体蒙受不住，所以才会突然间气血逆行。”
“那哥哥……”
“他不会有事。小丫头放心。”显空真人将一颗黑漆漆的药丸放进扶允的嘴里，又喂他喝了些水。
他这才忍不住问束月：“丫头，你别怪我说话难听，按理来说你是回不来的，你这是怎么回事？”
束月垂下眼界，沾湿了的浅灰色睫毛越发剔透，像是沾湿翅膀的银蝶，将楚楚可怜诉说得欲语还休。
“是巫子姐姐，她用了禁术。”
“巫子？普天之下只有一种禁术可以做到，她那个女魔头怎么可能愿意为你蒙受三百九十一刀？”
束月徐徐摇头，声音哽咽：“我不知道……”
显空道人没有再逼她，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帮扶允梳理体内的气息。
在梦境中沉浮的扶允，发现自己在一条铺满了白雪的山道上，伸手发现袖子上的暗绣银丝山水流云。
这越发提示了他，此时是在梦境。
因为这照旧他在雪山圣域做祭司的时候穿的，抬头望向前路，是熟悉的冷冽阳光。
在雪山上，一切都是冷的，除了山上那潺潺而出的温泉。
“谁在那里？”他说了那么一句，身后就穿来了“吱呀吱呀”的脚步声。
扶允转头，果真看见了那他刻意遗忘的那小我私家。
阳光浅薄，却也足够照透女孩红到墨黑的头发与眼睛，就像整小我私家都泛着血光。只需要站在那里，就知道她会带来不详。
她光脚站在雪地里，身上只简朴地披了一件不合身的兜帽斗篷，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捡的。
巫子，圣域深恶痛绝的存在，却没什么人知道，她降生之初也曾像婴儿一样空白。
“女人，为什么随着我？”
“我来报恩。”
扶允的唇边的笑意更深，俯下身凑近女孩，然后坏笑着。
“怎么报？”
“……”巫子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覆，只是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从没有人和她说过祭司是这样一个轻佻的人啊，有没有人可以救救她。
扶允眉眼浅笑，静静等着。
“我……”
就在女孩欲言又止的时候，山道的另一头再次传来脚步声，女孩趁着扶允不注意，“嗖”的一下跑得无影无踪。
雀词君
还记得有人说过，过往不会被忘记，只是想不起来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