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交流试验
两人重新坐回车里，却没了适才来时轻松的气氛。
信息提示音响起，林见鹿打开一看，沈清晏发来一条微信：
鹿儿，老头儿明天到昆城，好好休息。
林见鹿坐在副驾驶，头倚靠着车窗，闭着眼睛打瞌睡。
黎玖舟知道她肯定没睡，心不在焉地开着车，不时偷偷瞄她两眼。
“专心开车。”林见鹿没睁眼，垂着头闷闷地说了一句。
黎玖舟听出差池劲儿，酝酿了半天憋出一句：“其实，我跟甄林月……”
“黎玖舟，想措施换过来吧！”林见鹿抬起头，清冷的疏离从眼睛里流淌出来。
“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怎么换，你找到靠谱的要领了吗？我的命可是很金贵……”
一声闷雷滚过，打断了黎玖舟的话。
林见鹿坐直身体，清冷消沉的眼睛重新迸发出期待的神采，“雷声，那天也有雷声。”
“什么意思？”话题转换来得太快，黎玖舟还未从自己庞大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那天，我们坠海那天，也在打雷，黎玖舟，往海边开。”林见鹿降下车窗，兴奋地伸脱手感受雨滴落在手心的凉意。
“你确定？”黎玖舟质疑林见鹿此时的精神状态。
“先别管确定不确定，死马当成活马医，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你还能想到更好的要领吗？还没受够现在这种糟糕透顶的生活状态吗？”
“你以为我想过你现在这种日子？没完没了的加班破案，被别人骂、被领导骂，被自己人骂，我又不是受虐狂。”
黎玖舟双手握紧偏向盘，单手左打偏向盘，一脚油门上了高架桥。
海风咸湿，裹着雨滴向两人袭来。
被撞坏的护栏已经整修一新，走过崎岖的堤坝，前面就是因涨潮与狂风而污浊不堪的海面。
“换过来后，就不要再联系了。”林见鹿平静地望向海面。
闪电划破夜空，黎玖舟的心尖上突然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情绪。
初识林见鹿，他最多的情绪是好奇，新鲜感促使他想进一步了解这个女人，以及那些与他以往截然差异的生活。
厥后是非要一探究竟的较劲儿，她越是疏远，他就越是想靠近。
很长的时间里，他都是黎家装进精美展柜里的人偶，林见鹿似乎成了那个破除他封印的人。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自信自己能随时抽身。
他讨厌因交流带来的诸多麻烦，却又在这一麻烦即将解除时，滋生出一种抵触。
他从心底明白，交流身体是他们唯一的羁绊。一旦解除，重回陌路，一定是林见鹿能给出的唯一结局。
可是他，不宁愿宁可。
他的日子太漫长，漫长得近乎无趣，无趣中滋生的不宁愿宁可啃噬着他被控制被计划的灵魂。
“要否则，我们改天再试？”
“择日不如撞日，谁能保证下一次打雷是什么时候？”
林见鹿一把抓住黎玖舟的手，不带一丝迟疑地向海面深处奔去。
海浪袭来，很快将两人裹进水中，时间一分一秒的已往，雷声滔滔，风雨愈甚。
不知过了几分钟，黎玖舟破水而出，浮在水面大口呼吸。
稍后，林见鹿也从水中浮起，抹了把脸上的酷寒苦涩的海水。
紫色的闪电划破夜空，两人望着相互熟悉的脸庞，无奈地接受交流失败的现实。
坠海、闪电、雷声，到底还缺少什么？
坠海的情形，已经在她脑海中无数次模拟重现。直到这一刻，林见鹿发现她遗忘了一个重要的细节。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揽住黎玖舟的肩膀，闭上眼睛，嘴唇徐徐贴上去。
就当是再做一次人工呼吸吧。
黎玖舟前一秒还在惊讶林见鹿的主动，下一秒就被她带进水中。
海水顷刻没顶，周围的感官被屏蔽。
黎玖舟挣扎两下后，在海水中闭上了眼睛，他伸出胳膊紧紧箍住怀中的人，四周是涌动的湿冷，只有相互的体温是惊涛骇浪中唯一在世的证明。
如果只有一次，那就让我们好好记着这一次。
在肺腔中最后一丝氧气也被压榨洁净后，两人一起露出海平面。
结果显而易见，两小我私家并没有什么改变。
林见鹿不宁愿宁可，拉住黎玖舟的胳膊准备再试一次。
黎玖舟反握住她的手腕：“你疯了，再试下去，会出人命的。”
“可……”是不是憋气的时间不够长，是不是其时那种濒死的感受引发了某种不知名的磁场，是不是……
黎玖舟不再给林见鹿犹豫的时机，强行拉着人游上岸。
车里的暖气开到最大，黎玖舟用毛巾给她擦头发，林见鹿伸手接过毛巾：“我自己来，你先把自己弄好。”
黎玖舟没好气地扯过另一条，开始擦拭自己的长发：“瞎操什么心，我会好好照顾你这具身体，等着你哪天灵魂归位。”
失落夹杂着迷茫，林见鹿失去了和黎玖舟争吵的兴致，脱力地缩在一边。
黎玖舟倒像是没怎么受影响，启动车子，沿着海岸线向前疾驰。
“去哪儿？”林见鹿瞅了眼路标，再往前就是北城区。
“丢不了你，”黎玖舟瞟了一眼林见鹿，“林法医，能别一脸生无可恋的哀怨吗？我都没诉苦什么。”
“你不懂。”林见鹿怼回去。
“是，我不懂，我怎么会懂你的心思。”
车子飞驰在旷野的盘山道，雨势渐小，春江半湖泛起在视线规模内。
开进正门，黎玖舟又绕行很久，才找到地下车库的入口。
空旷的地下车库，停着几十台跑车，钞票的味道扑面而来。
“愣着干什么？走啊，这真是我家，我就是不常来，尤其晚上，视线欠好。”黎玖舟停好车，不停找补。
林见鹿：这么多车喂出来这么菜的技术，也是人才。
电梯来到地上，出口处竟是海滩，一道木质栈桥，蜿蜒伸到另一端。
黎玖舟摊开手：“你是想走已往，照旧让车过来接？”
林见鹿：“你平时上茅厕开车吗？”
黎玖舟一挑眉，对林法医的讥笑充耳不闻，插着兜在前面带路。
月色皎皎，周围的小行星们拱卫四周，星盘璀璨，随时间缓慢移动。
林见鹿觉得自己疯了，才会随着黎玖舟这个奇葩，泰半夜不睡觉，闲逛他这个大到离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