蜚语·蜚语

　　当段暻欣还在考虑要不要把体育器材室的录音给朱珠听时，海不扬波的水面下暗潮涌动。拉拢，结派，站队，一场浩荡的抨击正在发酵，要比段暻欣所想的更快，更汹涌。

　　江烨祺听到了段暻欣信中所提到的蜚语蜚语，比信中没有提到的更不堪入耳。

　　“段暻欣和职中男拍拖，就上次那个。”

　　“一下子钓两个，江烨祺和林焯。”

　　“装高冷女神钓鱼。”

　　“那双眼睛媚谁呢。”

　　江烨祺不敢告诉段暻欣，他怕她惆怅，也学着偷偷录音，不外是用偷带的手机录的。但其实段暻欣知道，甚至还当个玩笑一样讲给何望听。

　　日子照常过，证据照样收集，她在等，等一个时机，等一网打尽地回应。段暻欣认为：别人越想要看你坠落，就越要有条不紊的生活，保持若无其事的坦荡。

　　信写的越来越多，学校小卖部很久卖不出去的信封与信纸都被段暻欣买了回来，一封又一封的写。

　　“我是小猫，每天悠闲自在闯荡江湖，遇到喜欢的人就露肚皮撒娇，遇到讨厌的人就抓坏他的脸，然后逃之夭夭。”

　　“我是雄鹰，飞向万里高空，揽阅大千世界，一览众山小，耳旁仅有风声。”

　　“我是心狠手辣的毒蝎美人，要穿紧身的玄色皮裙，用常在尾巴里的尖勾勾，掩护要掩护的人。”

　　暗流都有天终于涌出水面，形成了漩涡。

　　寻常的一天，段暻欣独自在食堂用饭，吃完饭就拿着餐具走向接纳箱，不小心跟一个女生碰撞，致歉后想走，谁知那个女生高声的说：

　　“你恶不恶心啊？眼睛用来看什么的！”

　　段暻欣真觉得那个大叫小叫的女生像小丑，扭头问：“这就忍不住了吗？”认出了女孩，你曾是多次加入传谣的重点人物。名字是什么？没有那么重要，段暻欣称她为“头号人物。”

　　头号人物显然没有想过他会这样说，愣了愣，反问道：“你什么意思啊你？”

　　原来相互碰撞的两人不引人注目，头号人物这一嗓子吸引了泰半的目光，饭都不扒拉，就凑热闹。头号人物已经被盯的有点发毛了，身旁的朋友都扯着她衣角，叫她不要跟这种人一般盘算，劝但是偏偏不控制音量，尽收耳中。

　　“我哪种人啊？你倒是说说我是什么人？另有我的意思就是你不在背后造谣了吗？你不是很爱背后捏造我的吗？怎么敢直接单挑点名呢，我以为你一辈子只会在背后讲呢。”星期二用铿锵有力的讲话响彻食堂，食堂阿姨也不由得侧目。

　　“段暻欣，你怎么说话的？”谈薛忍不住“伸张正义”。

　　段暻欣看着头号人物另有他的朋友，眼中一丝而过的侥幸，只觉得搞笑。

　　“我就这样讲话的，他又是你哪个艳遇啊？照旧说两个都是你条妞啊？我记得你在校外另有个吧？我靠，脚踏三条船还不够你的，死渣男，就你那逼样还想当海王，你当别人壁咚的黑墙好了。”

　　谈薛哑口无言，频频张嘴都说不出任何话。

　　段暻欣淡定自若，面无心情的扫视三人。不知是谁在人群喊了一声“好”，食堂里响起了掌声，她就像打了一场完美的胜仗，在掌声里召唤中潇洒离场。

　　段暻欣独自唇枪舌战，大杀四方。事情三个好朋友照旧通过别人的嘴巴知道的，他们三个其时都不在场，佩服但也心疼，特别是当她轻描淡写的说“小事，这力度不太行啊。”

　　江烨祺哽咽，他不知道该怎样去慰藉小兔同桌，只能通过信中模棱两可的只言片语领悟小兔同桌的情感，只能买许多的零食以防小兔同桌吃不下饭，只能每天有空就给小兔同桌讲微不足道的趣事疏散注意力。

　　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没有名正言顺的位份，贸然脱手，反而会给带来更多的困扰。

　　纸包不住火，长时间不清理的垃圾桶散发的恶臭也会污染。终于，教导主任知道了食堂一事，直接用广播呼叫段暻欣，江烨祺不放心也随着去了。

　　“暻欣啊，你最近风评有点差啊，怎么回事？”教导主任连同小李班主任都在教务处。

　　“如你所见。”四个字，无需多言。

　　小李班主任搓搓手，问：“可以仔细点讲嘛，我知道你是好孩子。”

　　“莫须有的罚名，讲什么。”

　　没有想到，段暻欣温婉的外表却是个硬骨头。

　　“行呢，小李，让我来，叛逆的孩子我见多了。”教导主任放下茶盏，开始郑重其事的问话。

　　叛逆，也许在传统意义上不是个好事，却是成年人身上所失去的敢闯敢担。

　　段暻欣缄默容忍，江烨祺替她回覆了：“许多几何人在背后造谣，造谣她的生活和人际关系，甚至外貌，穿着都是把柄。”

　　“另有这样的事？”教导主任不解“怎么说的？”

　　这次轮到江烨祺缄默沉静了，他不愿意再让段暻欣听这些乌合之众的无稽之谈。段暻欣自己掏出录音笔播放录音。

　　“人家高冷女神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许多条录音，像一把把尖锐的剑，直戳起心脏，千疮百孔。

　　旁边凑热闹的不以为然，“没做过别人怎么会这样讲。”段暻欣抬眼轻轻扫过，然后说出了让江烨祺震惊的话。

　　“是的，我有错，给我一次时机，让我在国旗下规则自己的言行举止，人际交往。”

　　“对对，我觉得可以，下周一吧。”凑热闹的人赞同。

　　教导主任疑惑，适才还不是很叛逆的吗？但又拿起茶杯用杯盖刮刮杯沿，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走出教导处江烨祺忍不住问段暻欣：“你真这样觉得，你不觉得越看越像的在内涵你吗？”

　　段暻欣瞟了他一眼说：“肯定知道啊，下周一你就可以看到好戏了”说完对他wink，“走了，去小卖部。”

　　少女无畏满腔热血，那可能是她十二年求学生涯做过最斗胆的事。

　　上台前教导主任还过目了反思稿，段暻欣走上台，调整面前话筒的高度，意思意思地展开适才的反思稿“我是高一实验理科班段暻欣。”

　　“现在站在台上的出发目的是为了检验自己，但......”段暻欣不紧不慢地把手稿塞到口袋，画风一转“我没有什么可以检验的，恶意散播谣言该被检验的是传谣者，造谣者，如果说还被我听到，那欠美意思，我们警局见。”

　　段暻欣拿着录音笔在台下众人面前晃，昭告全校。老师们都面面相觑。

　　“我的讲话完毕，谢谢各人。”段暻欣微微鞠躬，往台下走去。

　　她是自己的骑士，以话筒为利剑，为自己正名立威，是江烨祺没有想到的如此斗胆。

　　桀骜不驯泛起在段暻欣身上，一战成名，堵住悠悠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