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谋算
六皇子郁文德放下玉箸，饮了一口鲤鱼汤，再优雅拭擦嘴角，“怀安，这些菜不合胃口？”
裴怀安抬眸透过半开的槛窗，望向窗外，从容道：“不是，菜很好。”早上听完朔风的禀报，心知昭阳公主对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突然觉得，这一桌的佳肴也不外尔尔，他收回窗外的目光，以心湖涟漪对六皇子言语道：“你与昭阳公主关系如何？”
郁文德眼眸中对他多了一丝探索光线，怎么好好的探询起八皇妹来？
莫非看上八皇妹了？
裴怀安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那我就放心了。”郁文德徐徐道来：“八皇妹自幼习武，被父皇娇宠惯了，性子娇蛮，我与她关系一般，她跟三皇兄走得近些，民间也有一些关于她的听说，想必你也知道，就不必我多说。”
裴怀安颔首，他虽然知道。
昭阳公主之所以会这么嚣张，不外是仗着帝王的痛爱，一日不换天子，她便可以一直如此娇横下去。
简文帝昏庸无能，极情纵欲，民间一片哀声怨道，撑不了多久。
下位，不外是时间问题。
郁文德锦衣玉袍，浓眉大眼，嘴角边有一颗小小的红痣，相貌堂堂，优雅靠在交椅上，面容冷静，眸光烁烁，道：“说起三皇兄，他前两年治理了冀州城水灾效果甚佳，现在很得父皇龙心，我跟七弟倒平分秋色，怀安，依你看来，下一步，该如何走？”
裴怀安执起桌上的茶壶，给六皇子跟自己倒了一杯清茶。
茶满七分。
他轻啜一口都匀雀舌茶，香气清嫩、回味甘甜，好茶。
在男子期待的目光下。
裴怀安吟声道：“兵部尚书左文翰之子左元驹，性烈如火，嫉恶如仇，犹豫满志加入秋闱科考，不意满腹经纶的他竟名落孙山，因此大闹贡院，被汴京巡抚宋暨押在诏狱，此次事件牵连甚广，审察几个月还没出一个结果，可见幕后之人影响力之广，宋暨临危受命视察科考案，也真是为难他了。”
郁文德点颔首，这件事他知道，这个烫手山芋朝中其时无人敢接，父皇把它丢给英才宋暨。
科举考关乎大胤未来山河社稷生死。
朝中竟然敢有人把手伸已往，查出来的结果，不是一般人肩负得起。
可是他不明白，怀安说这件事，为何意？
裴怀安抬眸窥向街市，嗓音温润：“据我所知兵部尚书左文翰在朝中，一直支持端王，这次失事那么久，左元驹还没被放出来，我们可以乘隙助他一把，将其拉拢于我们麾下。”
东风穿过半开的槛窗，拂过他用玉簪束起的墨发。
窗外春景正盛，少许逆光打在少年身上，更显风华月貌，可比城北徐公，怪不得能让昭阳公主只见一面便对其纠缠不止。
郁文德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我也觉得稀奇，这件事不是三皇兄做的，莫非是左丞相那只老狐狸？”
男子神色淡淡，“朝堂上众臣个个拉帮结派，左丞相所为亦是正常。”
郁文德又问：“那么，我们该如何做？”
裴怀安意味深长看了对方一眼，明显是想先听听他的想法，做为六皇子，有心于皇位，可不能是昏庸之辈。
郁文德被清冷的丹凤眼看得竟生出一丝心虚，瞅到青瓷茶杯满七分的雀舌茶，举起杯饮了一口茶。
他们的相识源自于一场意外，郁文德去年受皇命前往汝州服务，回京途中遭遇刺杀，来者武功高强，杀气腾腾，幸亏裴怀安路过救他一命。
男子有逸群之才，武功深藏不露，六皇子肯定不会错过这个宝，好说歹说，死缠烂打。
对方勉强允许归于麾下。
事实证明，六皇子眼光很准。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裴怀安的作用可不小。
郁文德好频频以为自己想法很周全时，对方都市说出比他更完美的法子。
时间久了，他有事直接问裴怀安，省了时间。
这一回被问，思索片刻后肃声道：“应该想措施救左元驹出来，首先要帮他洗刷冤情，其时他闹得沸沸扬扬，这件事以最快速度传遍大胤朝，引起其时大批科考学子共识，造成动荡一时，父皇盛怒，一气之下把人关掉诏狱，同时也命宋暨严查此事。
这件事查了那么久也没有一点风声，唯今之计，就是让左元驹写千字悔悟书呈于帝桌，希望父皇网开一面。”
裴怀安嗤笑：“要是肯写，也不至于现在还在那里待着。”
郁文德苦恼地揉了揉眉心。
左元驹这人死脑筋，从始至终没有感受自己有错。
是，他的行为是没有错，可是不应该果真反抗揭露，让当朝天子颜面无存。
更是引来千千万万学子对大胤政界的口伐笔诛。
兵部尚书为保住儿子的命，可没少跑。
裴怀安依然望着窗外的街市，节骨明白的手摩挲着青花瓷杯盏，平滑的瓷器上摸不到一丝纹理。
他处之泰然道：“朝中大臣纷纷站队，宋暨依然保持中立原则，这次接的科考案一直靠自己，若我们能帮其解决难题，顺势把他拉入局中，这件事办得好，可收兵部尚书左文翰与汴京巡抚宋暨两员上将。”
郁文德试探道：“那此事交给你去办？”问完他又忏悔了，怀安肯为他出谋划策已是不易，平日里鲜少能使唤得动他。
却意外的获得一声回覆。
“好。”
六皇子抬眸望向挚友，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正欲开口，门外传来女子清脆的声音，“朔风？你怎么会在这里站着？莫非你主子裴怀何在里头？”
郁莲带外甥徐景曜来芙蕖坊用完午膳，从三楼下来，眼尖看到二楼一个厢房门口站着裴怀安的手下。
这不是一早硬气来公主府退礼的护卫么？
早上这人走得急，现在在这里遇到了，呵呵。
一袭华美红裙落地，眉目间秾丽潜伏的小公主，牵着一个可爱小男孩步履轻盈走来，背后随着两个侍女。
朔风背后一寒，怎么遇到这煞神公主了？
他硬着头皮微微弯腰，执礼道：“草民参见昭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