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顺利
魏玺烟以为她不明白。
其实，魏华蓁早就懂了。
只是有个词说的很好:自欺欺人。
恒久以来，她都迫使自己去反驳母亲并不爱她的事实。
为此，她经常想从过往中寻找被爱被呵护的证据。
直到很久之后，她才幡然醒悟。
是她错了。
她可以是母亲争宠的工具，也可以是怒骂的工具。
唯独，她不是她的女儿。
“以后就不要再想这些事了。”魏玺烟对她说，“你名下有数不清的田产铺子，自个有兴趣就打理一二，没兴趣就找可靠的人去打理。
而你呢，只管在府里做想做的事情。”
“好。”魏华蓁握着缰绳，也看向魏玺烟，露出微微浅笑。
经过七日左右的陆路，一行人在万祀节之前赶到了京师。
“阿姊若再不回来，朕还以为你要在行宫里过年关了。”
“怎么可能？”魏玺烟嗔怪地瞥了瞥他。
不日就是万祀节，万祀节再过一月，就是她和虞铮的婚期。
又怎么会在昀州过年关呢？
——
万祀节这日，满目阴云。
繁复的祀天和祭祖仪式结束后，魏玺烟觉得头疼不适，就带着侍从去了离祭庙不远的、供宗室祭祖暂居的半山别业。
等他们到了一间内殿之中，魏玺烟就让身边所有的侍从都退下了，包罗她的贴身女官：沐月和采星。
存放另一半玄枭令的地方，只有她知道。而且能打密室的钥匙，也在她的手里。
尽管魏延鋆是储君，是天子；但他的身边并不宁静。
所以在初始，先帝和先皇后就选择把这个莫大的秘密托付给她一人。
因为她和魏延鋆一母同胞，荣损共生；他们必须、也只能同气连枝，相互扶持。
魏玺烟认可，但不去在意这是一种潜伏杀机的捆绑和交易。
世上的人心向来诡测，她不愿纠结于此。
她在乎的，只是自己可以从中获得什么。
父皇在时，她是最受宠的女儿。如今新君继位，她是最亲近的长姊。
有这些，便足够了。
魏玺烟提起心神，仔细追念着过往的影象，顺利地找到了玄枭令的所在。
取到工具的一刹那，她的心脏似乎才真正落回了胸腔里。
有关于重生的事情，她得永远把它烂在自个的肚子里。
因为她无法解释自己为何会知道玄枭令的下落。
如果她将其宣之于口，世人都市以为她得了失心疯。
不外幸亏之前为了掩人线人，她已经差人去了平州一趟，让他们带回了母后的遗物。
玄枭令之事，乃先人所托。
即便日后阿鋆问起来，她也就无甚担忧的了。
但是眼下，玄枭令的影子还不能在明面上泛起。
一是暗巢的人选她还没有最终确定，二是暗巢的旧部她也无法进行联络。
只能提灯前行，慢慢摸索。
祭祀大典结束以后，魏玺烟就很快进宫面圣。
她与魏延鋆说了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话。但此时，姊弟俩已经心照不宣。
原来，玄枭令已经找到的消息，魏玺烟也没计划瞒着他。
“那些事情，阿姊就先不要管了。再有月余，就是你和虞铮的大婚之日。你照旧在府里，先好好准备亲事吧。”
“亲事也要我费心？不是有内府司的人卖力嘛？”
“阿姊，你也很该上心一些。譬如点一点妆奁，挑一挑妆面什么的。总要选自己喜欢的。”
“再差也差不到哪去，无甚可挑的。”魏玺烟兴致不高地说。
前生又不是没成过婚，所以她对此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期待。
就依照之前的老例，重新来一次就是了。
天子耸了耸肩，没再说话。
都随阿姊的心意办吧。
究竟他也没法替阿姊做主。
但与此同时，天子的心中也满是好奇。
这段日子以来，阿姊和虞铮一同在昀州的行宫里待了那么久，不知道可有什么进展。
眼看这一月之后，就是他们二人的大婚之日；魏延鋆只希望虞铮是个真正的可以托付之人。
中宫嫡出的长公主都已经下嫁到虞家，试问另有什么夸奖能让他如此光耀门庭？
诚然，这一场婚姻并非是纯粹的。而其中的所有人，无疑都心知肚明。
虞家想重拾武将世家的荣耀，就必须尽心效力于天子。
而山河的稳固，也得依靠武将能臣去统领戎马。
“哼，早知道这么麻烦，还不如当初招人入赘好了！”
“啊？”魏延鋆感应不解，“难道，虞铮他，现在不算赘婿吗？”
帝婿，可不就是入赘皇家？
“这怎么能算？”魏玺烟瞪大了眼睛。
关于民间的入赘民俗，她也是听说过的。
这两者基础不是一回事。
“他有他自己的府邸，如果有孩子，日后孩子也要随他姓，这算什么赘婿啊？”
魏延鋆听后，竟然觉得有些原理。
但他很快反映过来。
“阿姊，你想想，虽然有一些地方和民间民俗并不相同；但如今钺之他，与被卖进我们家也差不多了吧。”
“哈。”
魏玺烟被自家弟弟的话给逗笑了。
也是。
虞家这下可是在皇弟的船上给绑死了。
他们避开了世家相互倾轧之后可能会被皇权清算的风险。
但虞铮，以及他身后的虞家军，必须要成为一把由天子执掌的利刃。
如此一来，虞氏上下多数会为其他勋朱紫家和官宦士族所忌惮。
没法子咯。
谁让她的父皇竟这般老谋深算呢？
早早地替她物色好了一门形同交易的亲事。
“阿姊，钺之虽然谨慎守礼，可他并非任人宰割的软柿子。日后成了婚，你下手…留情些。”
魏延鋆就担忧阿姊的脾气。
万一今后伉俪反面，那原本的喜事也就算不上喜事了。
“有阿弟在背后做我的靠山，我为何要惧怕于他？”
魏玺烟绝不在意。
天子感应无奈地摇摇头。
哎，劝不动，劝不动。
究竟日子都是自己过的。
而且，阿姊说有他做靠山就不用怕虞铮，魏延鋆觉得悬啊。
照旧得做多方牵制才好。
倒不是他非要对元勋怀有怀疑之心，只是父皇当年，也是这般操控帝王权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