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朝
再来看眼下的光景。
如今，正是虞铮大破北胡的时候。
她的好阿弟，想着她年岁渐长还未出嫁，恐遭人诟病，就让她和虞铮提早完婚。
可魏玺烟哪会在乎这个？
只是有些事情犯到眼前的时候，她才懒懒地一挥手，自有下面的专人去处置惩罚。
因为军功卓越，姓虞的这会正是洋洋自得的时候。
他一向看不上她，觉得她倚仗身份，飞扬跋扈，没有半点容人之量。
这些可都是当年他们打骂时，虞铮说的原话。
如今重来一世，她才不要再受这窝囊气！
等稍后入宫，她就立刻告诉阿弟，这桩亲事她不愿意。
“这……”
听了魏玺烟的话，魏延鋆也觉得甚是为难。
究竟这桩赐婚是先帝临终前所定，还一字一句地写在了遗诏之中。
他即即是天子，那也是儿子；总不能，当着天下人的面，儿子驳了老子的圣旨吧？
再者说，他看这桩亲事也挺好的。
虞铮已经承袭了镇国公的爵位，如今又立下赫赫战功。这样的好儿郎，不知是京中几多贵女的梦中佳婿。
也是他爹当年眼光毒啊，给阿姊寻了这么一门好亲事。
“阿姊，虞铮他有什么欠好？当初他做了朕数年的伴读，还在武林苑的畎猎中救过朕的性命。”
“那是你觉得他好。”
魏玺烟没好气地回覆。
她就不明白了，虞铮有什么好？
岂论大巨细小的事情，他都要惹她生气。
在朝堂上，他跟她意见相左，总是拆她台；回到府里，即即是两人的床笫闺帷间，他也是分绝不让，直到她咬牙求饶才肯罢休。
魏玺烟忏悔，她明知道自己和虞铮差池付，当初为何要同意这门亲事？
也对，她那时怎会知道虞铮是这般德性的狗工具？
“阿姊，”天子的神色突然严肃起来，“你的婚姻大事，关乎家国上下。再者说这是父皇的遗愿，也不能不遵。”
魏玺烟的小脸瞬间耷拉下来。
她刚刚醒来不久，这几日都头昏脑涨，不甚清明。
然而这会，听了皇弟的劝告，她又细细思虑了片刻，一时间还真没找到什么好措施。
诚如阿弟所言，她跟虞铮的亲事乃父皇遗命。尽管那只是一份亡人的遗书，却也是有着至高权威的圣旨。
容不得她任性胡来。
魏玺烟在心中尽力提醒着自己，她跟虞铮结婚带来的益处。
除了能帮阿弟和皇侄稳固职位、除了能带兵守卫大衍山河，旁的……另有什么用？
甚至到厥后，他的存在反而让魏玺烟有所忌惮。
他们的亲事，不外一场彻头彻尾的政治联姻。
也是明里暗里的君臣博弈。
至于其他的，恐怕半分未有。
“后日，雄师应该就会抵达京师。阿姊，到时候你先同钺之见一见。即便没有情感，那也可以日后慢慢培养嘛。”
魏玺烟皱了皱眉，并未回覆。
在他们这种人家，真情是最奢侈的工具。
若是情感能这样轻易培养出来，前世她和虞铮也不会走到和离的境地。
也许，在那些时日里简直生出过某种别样的工具。
但他们之间，终究还差了一步。
——
很快，便到了征虏雄师回朝的那天。
天子早早地就让人在宫中设下酒宴，为大衍的英勇儿郎们接风洗尘。
此等重要场所，魏玺烟自然是要出席的。
魏玺烟端详着铜镜中的脸庞，唇角扬起一抹笑容。
照旧年轻好啊，这时的她照旧初初长成的少女，眼角看不到一丝细纹，胜过她前世的诸般调养。
随后，她换上一套男子的装束和发冠；又刻意改了妆容，有种牝牡莫辨的美感。
开宴的时间还早，魏玺烟想着这会阿弟应该是登上皇城鼓楼，亲自迎雄师凯旋了。
“走吧，咱们也去瞧瞧，这虞上将军，究竟是何等风姿。”
“唯。”
沐月和采星跟在魏玺烟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行走着。
今日征虏雄师班师回朝，接受封赏。险些全上京的黎民都想看看，从胡人手里收复了北疆十三城的，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
京城的长春街上有一家规模很大的酒楼，名叫舞夜楼。
舞夜楼是魏玺烟名下的酒肆，客舍和饭食亦兼而有之。
一楼都是些散客，二楼是用来接待贵宾的各色厢房。
至于三楼，那是主人家才气踏足的土地。
此时，魏玺烟正倚在窗前看着楼下人头攒动的街道。
为了不阻碍雄师的行进，黎民们在京畿守卫军的指挥下，分列在门路的两侧。
军队要入内城，长春街就是必经之路。而此处，在她的舞夜楼上，是绝佳的望台。
逐渐，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雄师的先行官已经从长街的另一头飞驰而至。
“征虏雄师班师奏凯，今日回朝献捷！”
黎民们于是夹道欢呼。
不多时，将要接受封赏的正主们终于泛起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为首的那人披着玄衣铁甲，胯下骑着一匹身棕蹄白的高头大马。
他腰身直立，手握缰绳；面容冷毅俊美，气质凛然。
魏玺烟不由得冷哼一声。
这会儿装得倒挺像。
见到上将军如此气势特殊，人群中难免议论声声。
“上将军这么英武的儿郎，真不知道是哪家的闺女才气配得上他。”
“兴许这问亲的门槛都快踏破了吧。”
之所以有人如此说，是因为凭据大衍的习俗，女子一方也可以先行找媒人去男子家中相看问礼。
“听说上将军已经袭爵，这会都是国公爷了。审察着满京城里能与之相配的名门闺秀，预计也就那几家了吧。”
“差不多吧。我刚还瞧见安国民众的管事了。”
……
黎民们人多，谈论的声音又大了点，以至于魏玺烟坐在楼上都很能听得清。
她眉毛一皱，把陶杯往案几上重重一甩。
这个虞铮，惯会沾花惹草的！
魏玺烟没想到，他在京中竟然这般招蜂引蝶。
此前，因为还处在孝期，阿弟便没有将先帝赐婚的事情公之于众。
只是简朴地召见了虞家，先让他们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而前世他班师回朝的时候，她因为宿醉头疼，突发旧疾；所以基础没来舞夜楼。
直到厥后，高帝下诏对虞铮进行封赏，又把先帝的赐婚遗旨拿了出来。
此时，在天下人的眼中，她和虞铮的亲事已然板上钉钉。
之前那些有意和虞家结亲的门庭，是疯了才会想着和公主抢夫婿。
魏玺烟越思越烦，看向那铁甲将军的眼神就愈发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