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看见她走进药房,捡起地上那卷脏兮兮的医书,将目光放进炉子里燃起的那团火里,这上面的工具原来就是骗人的,骗走了娘亲和爹爹的命,骗走了卫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的命。
她盯着那炉子看了很久,想,爽性把它烧了吧,把这里一把火烧了,连同自己的性命都一同烧了。
像是看出了她的意图,那鸟在琳琅身边飞的很是着急,不停用身体去撞击琳琅,但她就像没有反映一样,照旧直勾勾的盯着那炉火。
突然,她伸脱手,将书悬在火炉上空,眼看着手里的书就要往下掉,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将手收了回去,眼睛里的空洞被一种情绪填满。
父亲教导过,万事要礼尚往来,既是这样,那她岂有不还的原理。
琳琅看着剩下的那些药,她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阴差阳错的端起剩下的那些药一饮而尽。她将书收入竹筒之中,像宝物似的放进怀里,喻景,到了该还债的时候了。
喻府娶亲,娶的是曲府的千金曲柔,听说那是个美人,坊间有人传言,新郎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他的医术就是她爹教的,有人原以为两人会结为伉俪,却没想到,新郎爱的一直都是曲府的小姐。
那位青梅也是倒霉,家里不知道招惹了什么人,全贵寓下被屠杀殆尽。
青梅不知所踪,然新郎喻景心善,亲力亲为,为那些人操办了丧事,这才不至于让那家人暴尸荒原。
尔后,美人才子,皆大欢喜。
十里红妆,是新郎许给新娘一辈子的允许。
那天热闹极了,俊俏的新郎官终于把他爱的人娶回了家,那周围十里的黎民们都沾得了那日的喜气,有人饮着喻府分发的喜酒,对外诉说着新郎和新娘相识相爱的韵事。两个良善之人结合在一起,就是最圆满的事情。
天公作美,就连阳光洒下来的角度都是那么完美。
但有光的地方总会有阴影。
琳琅就躲在喻府外,冷眼看着他们的喜乐,那张脸上笑意堆叠的快要漫出来了。
“女人,在这干什么?今日喻府大婚,我们也沾了喜气,分了些喜酒和喜糖,你要是想要,就去那边领。”
说话的是其中年妇人,她手里拿着用麻纸包起来的喜糖,一手还拎着一小坛子酒,兴高采烈的示意琳琅去喻府后门领工具。
琳琅将目光放在她手里的那些工具上。
喜酒是吗?
她冷笑一声,也没朝那妇人搭话,径直走向喻府后门。她用破破烂烂的布盖住自己的脸,跛着脚走已往。
今日的喻府格外热闹,许多人都挤在后面分着他们散发下来的喜酒,琳琅就挤在人群里,被推搡着一步步朝那边靠近。
“不要抢,不要抢!各人都有份,咱们少爷心善,既是名医,又做善事,今天这喜酒,就是他专门付托下来分发给各人的,人人都有份!”
“喻少爷大善人啊!”
“真是恭喜了...”
琳琅跛着脚到那人面前,伸脱手,示意自己也要一份。
卖力分发工具的院护瞟了她一眼,将喜糖递到她手里,示意她可以走人了。
但琳琅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盯着手心里的工具,毫无情感的说到,
“我要酒。”
那护院翻了个白眼,
“瘸子喝什么酒?一个女人给你点喜糖就快走,后面另有那么多人等着分酒呢!”
“我要酒。”
她将手心翻下去,手里的那包糖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哎我说你这女人故意的是不是!”
那护院看着那糖在地上摔得稀碎也来了气,原来这个时候他应该坐在里面喝酒的,却被分配到这里来发工具,心里本就不爽,还遇见个不长眼的。
“啪!”
他一巴掌扇已往,直挺挺的打在琳琅的脸上。但那女人就像是没有痛感一样,脸被破布遮着看不清模样,但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情绪的起伏。
她依旧站在那里伸脱手,
“我要酒!”
那护院一看她这样子,像是不拿到酒就不走似的,又想起今日是少爷的大婚,不想把事情弄大,只好不耐烦的递了一小坛子酒已往。
“拿了酒就快滚,真是晦气!”
周围的人窸窸窣窣的议论着,但很快又被恭喜声盖了已往。
琳琅拿着坛子酒又躲进人群里,顺着人流挤进了后院里。
院子里被挂满了喜庆的红绸,后厨堆满了酒和菜。贵寓的人都忙忙碌碌,没人注意到院落里进来了个衣衫脏兮兮的女人。
“戴红钗,描花钿,笑把红唇染。
花嫁衣,锦绣鞋,鸳鸯盖头绣。”
满院子的喜庆色刺的人眼睛痛极了,她一把扯开坛子口的盖子,将酒倒进嘴里,疯疯癫癫的小声吟唱。
新房就在南院,那才是她的目的地。
“咱们贵寓有这喜事好是好,就是可惜了卫家。”
“嘘,小声点,别说这种话,要是被新夫人听见就惨了。”
“原来就是,卫府真是倒霉,遇见了...”
“嘘——”
两个丫鬟在后院偏僻的地方洗着刚送进来的盘子,一个像是说了什么不应说的话,另一个赶忙捂住了她的嘴。
“都叫你别说了,你想挨罚了吗?”
粉衣服的嘟着嘴,心情些许的不满,
“我就是替卫府的人行侠仗义,卫家的小姐现在生死不明,卫府的人满门惨死,要说照旧少爷和新夫人的手笔,真是叫人唏嘘。想以前,卫家小姐对我们贵寓的下人都是很好的,你再看看那个曲...”
“哎呀!你说话小心点,隔墙有耳,如果不想酿成尸体,这事情只有咱们知道就可以了。卫小姐确实惨,但现在已经是这个结局了,我们再怎么行侠仗义也是换不回来的,更况且,他们卫府酿成这样,也是有卫小姐的原因。”
“哎,话虽如此,但总送照旧少爷的新夫人有错,卫小姐又有什么错啊,只不外是把蛇蝎当成了闺中密友而已。识人不清才...”
“才什么?”
“才导致卫府落的这个结局。”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