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高坎,去把门关上
霜雪由树叶抖落融为水渠,坚硬冰块和鹅卵石撞上,再也不复冬日时的嚣张,绿芽慢慢从地面钻出,在阳光下疯涨,枝叶开花。
春暖花开,燕雀复飞。
国师又被罚了。
对此,大渭朝臣们已经习惯。
国师仗着有从龙之功,三天两头冒犯天子,就像之前选秀的谣言,就是国师让人放出去的。
哪怕其时他们格外期待国师能用黎民给皇上施压乐成。
但他们绝对不认。
“国师,你这又是何须。”高坎都头疼得很,这两位相爱相杀,苦的是他,“人又不在大渭,你做这些有什么用?”
明树看着被搬走的钱财,半点不心疼,反而笑侃:“滴水穿石。”
放下茶杯,明树皱了皱眉,今年的西湖龙井一般,恐怕是采早了:“草原还没回信吗?”
高坎躺在太师椅上,椅子轻轻摇晃:“没回,反而是皇上契而不舍,五天给她写一次信,也是没回。不仅如此,皇上也不让我安插探子在草原。”
明树受罚也是因此。
这份不值钱的模样,哪里像是九五至尊。
高坎不止一次让人去查,世上是否有什么毒蛊,能让人对另一人死心塌地……他们皇上说不定就是中了招!
“再等等。”明树将一个册子丢给高坎,“拿去好悦目,都是些颇受女子喜爱的浪荡子写出来的经验。”
高坎收了。
两人又聊了些话,有政务有家常。
日头差不多,明树盛情让高坎留下用膳,高坎冷哼一声:“你和你夫人恩爱,怎么,特意挤兑咱家这个阉人?”
“你要艳羡,可在宫中挑几个对食。”
别说,高坎起过这心思。可惜整个皇宫因为皇上不近女色,都心灰意冷在年关前出宫,剩下些不能看的。
今日休沐,高坎就没立刻回宫。
不知怎的就晃到曾经王府,王府已经被封存起来,恰似从前发生过的事都是一场梦,感伤间,突然有人试探的喊他。
“高管事?”
会这么喊他的只有一人,放出宫的一位美人。
美人如今已做妇人装扮,挎着菜篮,里面放了几根黄瓜,哪怕穿得再朴素,依旧难掩美艳。
高坎笑道:“宁女人。”
“我良人在那边开了个小铺子,卖些吃食,管事要是不介意,我请您吃些。”宁女人曾得高坎昭拂,哪怕是看在那位娘娘的面子上。
高坎应了声好。
倒是祥瑞不知嘀咕着什么。
良人是个从战场退下来的魁梧老兵,在后厨掂着勺,看起来格外滑稽,但他就爱做这个,见夫人带回来两个白面男子,目光奇异:“夫人,他们是?”
“是我从前做事时对我颇有昭拂的管事。”宁女人答,对旁边的小二道,“去泡壶普洱来,泡我放在最里面那饼。”
“管事想吃什么?”
高坎让她做几样拿手菜。
外交了几句家常,宁女人最终问出了想问的问题,美丽的眼睛满是期盼:“夫人她,还好吗?”
曾经坊间传草原领主是皇后娘娘。
但皇上否认了。
宁女人心里一直有根刺,她不知皇后和皇上之间出了什么事,但她知道皇后在宫里时,一直郁郁寡欢。
皇上还曾欲立新后。
这和把原本的妻子贬为妾有什么区别?
这件事其实并无不妥,因为那是皇上。但不知为何,放在谢漾身上,她就替她不平,甚至在知道她可能是领主的时候,不觉得有丝绝不妥,反而觉得理所虽然。
高坎笑呵呵道:“有老爷在,夫人自然是好的。”
茶比菜还上来得晚,是一个小女人端上来的。小女人穿得不错,显然刻意妆扮过,上茶时脸都是红的,羞答答道:“客人,请品茗。”
祥瑞眼神变了。
他知道师父苦于找不到对食,这小女人长得倒是不错。
宁女人脸色微变:“月牙,你跑出来干什么?还不去绣花!”
小女人没明白为何一向温柔的嫂子会如此呵叱她,委屈的红着眼睛离开。
宁女人和高坎致歉。
“我省的。”高坎的宽容,让祥瑞为之惊奇,师父何时这般大方了,“好闺女自然要配好人家的,只是这丫头的性子要好好掰改,今天是我,要是碰上其他人可就不那么好说话了。”
宁女人忙应是。
用完膳,高坎带着祥瑞买了许多小食,祥瑞缩了缩脖子:“前些日子也有人买给皇上,结果被降职说好逸恶劳,师父,要不咱算了吧?”
讨好皇上也不能走这条路。
“谁告诉你咱家是要拿去给皇上吃?”高坎斜睨他,“咱家这是自己吃的,这样皇上才不会觉得整个皇宫只有他一人记得娘娘,你呀,该学得还多着呢。”
祥瑞满脸崇敬。
不愧是寄父,懂的就是比他多!
“祥瑞这辈子能随着师父您,是祥瑞祖坟冒青烟,十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这腔话,有讨好更多的是发自真心。
高坎就喜欢他这蠢样。
“少拍须溜马,回宫。”
又过半月,千等万等的信终于来了。
信上寥寥几句,讲明愿意拿相助拿下北狄,但草原行军路线必须按他们给的走,如果同意,就联手。
明树看着那条路线,微微皱眉。
真是精明。
选的这些城池,都是军力弱黎民少,阵势完全挡不住草原铁骑。甚至还能从两个偏向,给大渭重击,如果草原有异心,他们想阻拦也很难。
这可把武将们看得直皱眉。
你有张良记,我有过墙梯,明树请命:“皇上,派谢衍去吧。”
宁宴握着信,明黄龙袍代表着不行冒犯的威严,冠绝天下的脸上是让人看不穿的神情,唯有扫过那个象征着草原领主的印章时,桃花眼闪过几分柔情,闻言俊容一冷:“大理寺岂可管战场之事?”
“北狄凶勇,蛰伏不少神将,又有诸葛家为之出谋划策,孤亲自去。”
武将们对此没什么意见。
明树和几名重臣皱起眉头,后者噗通跪到地上,急声道:“皇上您千金之躯,岂可上战场?请皇上三思!为国柞考虑!”
他们以头磕地,极其用力。
今时差异往日。
尤其一名皇嗣也无,要是皇上真出了事,大渭的天就得塌。
绝对要阻止!
宁宴看着眼睛猩红,满脸顽强的几名臣子,心里怒火翻腾,他堂堂帝王还得受制于这些朝臣,又不得不认可他们说得没错,皱眉:“高坎,去把门关上。”
高坎将御书房的门关上。
臣子们白了脸色,皇上该不会要杀了他们吧?就算是死,也不能让皇上去前线!他们在心里飞快做出决定,视死如归。
“皇上您无论说什么,臣等都不会希望您上战场!”
他们已经做好以死明志的准备。
修长的手指慢慢将信折起收好,如同看待什么信物珍宝,宁宴眼里全然没有满屋臣子,狭长的桃花眼冷冷注视着地上臣子,温和的声音爆出惊天消息:“皇后有孕,她一定会去前线,这战场你们说孤去照旧不去?”
皇后怀了!?
岂论文臣武将同时一震,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
他们知致谢漾就是皇后。
如果谢漾有孕,那这战场,他们还真不能拦着皇上去。
那可是他们大渭的第一位皇子!
出生就要继续大统,还能继续草原……险些是转瞬间,臣子们就激动的改变想法:“皇上定会凯旋归来!”
宁宴眼底闪过疲惫和讥笑。
一群为利而动的家伙。
高坎则在心里叹息,皇上为了去前线,这是在挖开伤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