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王爷说，猎物已经到了
似乎觉得这样的攻击不够，吕月儿死死盯着卢侍郎，语气讥笑且厌恶：“你看看我，是不是和你长得有几分像？”
谢漾受惊，好乱，她需要捋捋。
卢侍郎惊恐的看着她。
“你，你……”
“你现在还要我给卢珍珍偿命吗？”
吕大人睁大眼睛，自认这件事和亡妻瞒得很好，女儿怎么会知道：“月儿，你怎会……”
“虽然是我的那位好姨母告诉我的。”吕月儿觉得讥笑满满，曾经几多次，她想和父亲好好生活，苍天却总是给她开玩笑。
就连文虎，也有可能要在强权欺压下娶卢珍珍。
那位好姨母如此为她着想，她自然也不能辜负。不将她视为骄傲的卢珍珍毁掉，岂不是对不起她的炫耀和蹂躏。
在闺阁时便用尽手段，仗着怙恃痛爱给长姐身上泼失身的脏水。如果不是当初奶娘看不下去，就真会被生坑。
厥后怕事情袒露。
索性杀了她娘。
明明她们该是最亲的同胞姐妹啊！明明娘亲早已经决定带着她和爹爹好好过日子，不去打扰她卢夫人的风物，结果她照旧容不下她们。
害了娘亲不够，还害爹爹。
如果不是爹爹为官清廉和人交好，怕是第一次发配时就死在路上了。
卢侍郎不敢置信。
这些年因为挚爱早逝，他便行军去逃避，每每回抵家中夫人都是温柔相待，他很愧疚。
但那张和爱人相似的脸，又让他无法释怀。
现在告诉他，夫人的一切温婉大方都是装出来，实则阴狠恶毒，嫉妒之下害死嫡姐。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卢侍郎如同被抽干力气。
“月儿。”吕大人伤心的看着神色顽强的女儿，铮铮铁骨的男人险些要哭出来了。
“都是爹爹没用，都怪爹爹……”
吕月儿破涕为笑，爹爹是她破旧人生里温暖的存在，怎会没用：“爹爹你很好，是月儿欠好，月儿恐怕没法子孝顺爹爹了，您听祖母的话去娶个续弦吧。”
吕大人对亡妻情感深重，多年未再娶，连个小妾都没有。所以家中母亲才会对吕月儿万般怨念。
吕大人怎么可能看着女儿就此香消玉殒。
恳求的目光落到谢漾身上。
他知道求一个受害者原谅凶手很鄙俚，但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女儿死去。
谢漾心情庞大，那晚若非太累没掀被子，怕是得被洞穿，她不是圣人，但看着这始末，再看吕月儿一身伤，轻叹一声：“只要卢侍郎不追究，本事主可以也……”
眼看她要心软，作壁上观的宁宴冷漠接话：“从轻发落。”
这是他最后的让步。
“谢皇上隆恩！谢谢领主！”吕大人欣喜若狂，哽咽的不停磕头。
卢侍郎麻木跪在地上。
十几年来，他不止没照顾过这个女儿，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这已经不是简简朴单的愧疚。
他另有何颜面追究。
宁宴扫视三人一眼，想到谢漾背后的伤，冷冷降下责罚：“吕月儿，刺杀草原王，废去双手终身囚禁于家中不行外出，围着处斩；卢侍郎内讳不修酿成大祸，罚俸三年；吕为教女无方，眼里屡次无规，降为县丞，发配岭南！”
三人中，卢侍郎受罚最轻，心里的折磨却最大。
吕月儿没想到自己能活下来。
跪下来含泪谢恩。
出了院子，卢侍郎蹒跚的喊住他们：“月……”
“卢侍郎，请对小女尊敬些。”吕大人狠毒了卢侍郎，若不是他管欠好家中毒妇，他们一家岂会落到如此境地，“皇上说了，是吕月儿！”
“我屋里有些外伤药，可以给吕小姐用一用。”卢侍郎哑着声音道，“岭南苦寒，马上就要入冬了，她不养好伤很容易……”折在路上。
卢侍郎眼神殷切。
吕月儿虚弱挖苦：“我不要你的脏工具，把你的钱烧给卢珍珍吧，我知道你想让我叫你爹爹。你死心吧，我这辈子，只认一个爹爹！”
卢侍郎苦涩。
他想说什么，最后只能无力望着父女离去的偏向，沧桑的弯下脊背。
……
屋内寂静须臾后，谢漾提出告辞。宁宴刚醒来，又审了桩案子，悦目的眉眼间病恹萦绕，让他看起来又虚弱几分。
“高坎，送领主回去。”
谢漾没说话。
宁宴苦笑，她如今是怕得连句话都不愿和他说。哪怕清楚她是怕再次动摇，心里依旧不是滋味。
而已。
来日方长。
夜半时分，丧钟响起。
红昭心里很欠好受：“小姐，太后娘娘走了。”
谢漾换上早就让红昭红昭准备好的丧服，正要推门去后山，发现隔邻门也打开，高坎正扶着宁宴出来。
谢漾面无心情。
反而是红昭有些不忍。
刚醒来没多久就要折腾，当天子真累。
太后知道即将离世，付托一切从简，灵堂就立在观里，若不是她乃是一国太后礼仪不能少，怕是连诵养生经的僧人都只要两个。
“姐，你来了。”明扬世子跪在灵堂前，像失了魂般低垂着脑袋，原来以为自己不会多惆怅，结果太后认真离去的时候，他才感受到心口空洞洞的。
像什么被抽去了般。
谢漾双手合十，冲方丈做礼，往棺木里看了眼。
太后穿着凤冠霞帔，走得很宁静。
“老祖宗让我带句话给你。”明扬失魂落魄道，“她说皇上是个好的，你们不要都太顽强，人生短短数十载，不要留下遗憾。”
谢漾平静听着。
她和宁宴之间，隔的是世界观，以及无法重塑的底线。
第一柱香，由宁宴亲自上。
炉里香灰被风刮动，呛得宁宴咳嗽，这一咳嗽，便牵扯到伤口。
疼痛让他不自觉拧眉。
“皇上，要不您先回去吧。”高坎忧心忡忡，刚醒就吹风守夜，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这样折腾，“老祖宗不会怪您的。”
宁宴摇头，他是天子，万民楷模，老祖宗过世如果不守在旁边，会有诸多不孝子拿他当筏子效仿。
高坎急。
那也不能忘记自己的伤啊！
谢漾上完香，宁宴已经跪到最前面的蒲团上，高坎正用眼神恳求她。谢漾自然听到了他们相同，冷漠跪到稍后面。
尊重选择。
宁宴虽然有伤在身，却跪得挺直如松，每每要咳嗽时便抬手捂住将声音压下，消瘦的身形颤栗几下。
谢漾直勾勾的看着前方。
最终在宁宴第五次抬手时，谢漾箭步上前冲着宁宴的后脖子就是一个手刀，冷冷看向高坎：“还不把他带回去？”
高坎忙上前搀扶住被劈晕的帝王。
还得是领主生猛。
临走前不忘道：“领主，您也有伤在身，先回去歇息吧。您是他国使臣，不方便在太后灵堂前多待。”
谢漾没说话，只是在宁宴离开一段距离后，才带着红昭回去。
三天已往，残双刀再没泛起过。
太后仙逝，明扬虽然不是血亲但也是太后抚育长大，得守孝一年。明树和孙涟漪的亲事则早早就操办妥，倒是不用为此推迟。
孙将军松了口气。
还好不会延长。
大典结束，诸国使臣都慢慢开始告辞，踏上回城的路。谢漾也不例外，下山第一时间便收拾起工具。
关于黑曜石矿，秀才和她的想法不约而同。
让魏策去挖。
他们只要一半就好。至于如何运出，那就各凭本事。
“红昭，把这封信和贺礼送到孙府。”谢漾道，“送完后我们就走。”
慌忙的脚步声响起，来者是和云夏约定好的线人：“王爷说，猎物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