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天界散人

　　季流年只是淡淡一笑，却不说话。

　　他也说不上为什么。

　　只是一想到上次的雨夜，他就觉得不安。

　　夜无殇冒雨来看慕昭昭，他们之间的气场，难以形容。

　　像是两块带着巨大吸力的磁石，若不是相互拼命往后拉扯着，恐怕早就吸到了一起。

　　这种不安，让他即便手握本命蛊，也感应焦虑。

　　没有什么是一成稳定的。

　　若是慕昭昭的情感强大到连本命蛊也控制不了，他该怎么办？

　　只有亲眼看着，才放心。

　　至于前几日在慕昭昭身上发生的事，他们并不知道。

　　除了带封如烟去皇上面前作证，其时在场的夜无克、柯从简知道。

　　以及当日追随他去救人的人隐约猜出了几分，夜无殇没有告诉任何人。

　　关于夜无殇受伤被贬的事，也没有人敢放肆宣扬。

　　他们只知道柯家出殡，是柯承锦死了。

　　景星河说他活该。

　　季流年觉得慕昭昭少了一个牵绊。

　　至于是怎么死的，他们不体贴。

　　待她离开戮幽王府，离开长安，一切都市向更好的偏向生长。

　　到时他会陪着她回到烟溪村，她的身边只有他。

　　待掌心绽开红莲，她只能做他的新娘。

　　片刻之后，两人妆扮好，景星河一身素色道袍，手握拂尘。

　　身材虽不高峻，但幸亏那张年轻的脸上带了些脱离凡间的超然。

　　不外年轻是个问题。

　　院子里，慕昭昭让景星河坐下，拿出带来的“药箱”，从里面拿出一些工具和质料，开始在景星河的脸上画画涂涂抹抹。

　　一会功夫，景星河由一个年轻男子，酿成了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

　　自然流畅的皱纹，以假乱真的花白髯毛。

　　对此，景星河与季流年并不惊讶。

　　慕昭昭从小不仅研习医术，因为脸上的守宫刺，她还特意钻研了易容术。

　　有一段时间，她很是热衷于易容。

　　想尽措施将脸上的守宫刺遮去。

　　但易容麻烦，身边的人又对她颇为熟悉，除了她自己，没有人在意她脸上的守宫刺。

　　久而久之，她也就徐徐放弃了这种做法。

　　再悦目的皮囊，也不是她。

　　如果她连自己的脸都无法坦然面对，又如何有信心去面对未来的人生？

　　人总要先从接受自己开始。

　　至于季流年，原本因为两个小梨涡，就显得年少可爱。

　　再穿一身素色的道服，精致超凡的五官，一眼看上去就是个不入凡尘的道童。

　　回戮幽王府之前，慕昭昭又让景星河带她去找了一次何东良。

　　一切准备就绪，几人才回到王府。

　　前厅里，夜无殇见了景星河与季流年。

　　局面像模像样，似乎各人都是初见，之前并不认识。

　　自然，这一切都是做给阮娘子看的。

　　只是对于季流年也加入进来，夜无殇不置可否。

　　外交片刻，夜无殇亲自带着人去了清心园。

　　当向阮娘子引荐，说景星河法号“天界散人”，能开天眼，通晓阴阳，甚至助官府断过不少奇案之后，阮娘子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惊变。

　　夜无殇还说，这次南秀士的忌日，他特意请天界散人来做场法事，为南秀士超度。

　　“能通阴阳的意思是……”

　　阮娘子小心翼翼地问。

　　景星河一甩拂尘，单手立掌，朝阮娘子施了一礼，煞有介事的谦虚道：

　　“也无甚特别，不外是些招魂的术数，修炼得比旁人久些而已。”

　　“招魂？”

　　阮娘子攥紧了帕子，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

　　景星河举例说明：

　　“贫道曾帮别县断过一案。

　　“一年方二八的女子，老实天职，却不知何以被人杀死，死后尸体被烹煮，再被切割成两千多块，划分扔在了差异的地方。

　　“县内的官差倾尽全力去查找凶手，但苦于尸体被损毁严重，本县包罗从外地请来的数个仵作都对其束手无策，查不出一丁点线索，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女子的怙恃悲痛欲绝，整日去县衙门口哭诉，求县太爷不要放弃查找凶手，一定要为自己的女儿报仇。

　　“县太爷不是不想破案，而是实在无能为力。

　　“那一日，贫道恰好路过此地，看到这一幕，便动了恻隐之心。”

　　慕昭昭不知景星河所言是真是假，只是让听者实在毛骨悚然。

　　阮娘子和几个婢女都满身发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玉星实在好奇，忍不住问：

　　“道长可是招了那女子的灵魂来？”

　　景星河捋着下巴上的髯毛，颔首：

　　“正是。

　　“贫道开坛做法，招来了那被害女子的灵魂，女子亲口说出了凶手是谁。”

　　“是谁？”

　　玉梦瞪大了眼睛，期待的望着景星河。

　　景星河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众人，将所有人的胃口吊得十足。

　　片刻才道：

　　“正是本县的仵作。”

　　“什么？”

　　几个婢女齐齐惊叹。

　　景星河解释道：

　　“正因为他是仵作，知道如何从尸体中提取证据，也知道如何扑灭证据，才会将尸体处置得点水不漏。

　　“若不是贫道招来了那被害女子的灵魂，恐怕这将永远会是一个悬案，那女子的冤屈也只能石沉大海。”

　　玉仙问：

　　“可那仵作为什么要杀死那女子？”

　　景星河：

　　“那女子身世贫苦人家，家中除了怙恃，另有一个兄长。

　　“只是那兄永生来就是个傻子，厥后竟被人杀害。

　　“是本县的县令破了案，帮其抓到了凶手，女子也就是在那时见过仵作一面。

　　“兄长去世后，怙恃伤心太过，加上年事已高，身体日渐虚弱，女子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女子白昼里以卖菜为生，那日仵作去街上买菜，遇见了女子，便以家中有亲戚正在置办喜宴为由，买了女子所有的菜，并让女子独自将菜送往一处偏僻院落。

　　“女子进去后，便再也没有出来。

　　“仵作将她打晕，随后又给女子灌入了大量的蒙汗药，导致她昏睡不醒。

　　“仵作如此作为，原本是因为对活人的身体好奇，想要剖开女子的身体一看究竟。

　　“可当脱光女子的衣裳后，他又动了色心，将那女子先奸后杀。

　　“女子气绝后，他又将女子的尸体剖开，细细研究了女子的内脏，心满意足后，便将女子的尸体像贫道最初说的那样处置了。”

　　“呕——”

　　玉柔一阵干呕，捂着嘴，失态的跑了出去。

　　玉星赶忙向夜无殇赔罪，紧随着出去瞧她。

　　剩下的几个婢女，也是个个脸色苍白，心情很是恐惧。

　　玉锦大着胆子，继续问：

　　“可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就没有人看到吗？”

　　景星河特意看了一眼阮娘子，才又说道：

　　“一来，他与女子不相熟，卖菜买菜，不会有人注意。

　　“二来，院落偏僻，周围没有人家，仵作作案又全在夜里，无声无息。

　　“三来，仵作与女子无冤无仇，就算怀疑，都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四来，此人处置尸体十分熟练，所有人都以为，一定是屠夫作案。

　　“五来，即便发现尸块，也是由仵作本人来亲自检验，况且尸体被烹煮过，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微顿，景星河又说：

　　“不外他却忘了一件事，无论再精密的部署，也逃不外一小我私家的眼睛。”

　　玉梦问：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