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其实她的五官并不丑，甚至可以说是难得的精致。

　　只是脸上这一大块红得滴血的胎记，将她五官上的优点险些全部掩埋。

　　无论白昼里照旧现在，都让人一见惊心，甚至有点作呕的感受。

　　相比她的清秀，慕昭昭真的有些不堪入目了。

　　是啊，男子怎么可能对这样一张脸一见钟情？

　　换位思考，若是一个男子生了如此胎记，哪怕他马球打得再好，她也不会考虑吧？

　　每每见了，心中总会有个解不开的疙瘩。

　　刚刚郁结的心绪徐徐被慕昭昭这张脸抚平。

　　舒之柔用帕子轻轻拭了拭泪，柔声道：

　　“对不起昭昭，适才是我失态，让你看笑话了。”

　　慕昭昭见她情绪有所好转，终是笑了：

　　“舒姐姐能想通就最好了。”

　　想起宫飞掣适才的体现，她又说：

　　“不瞒姐姐，我总觉得宫飞掣不太正常，像是有某种目的，但具体是什么目的，我又说不清，总之姐姐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就好，更别因为他而影响了我们姐妹之间的情感，那便得不偿失了。”

　　慕昭昭始终不信宫飞掣口口声声对她的喜欢，是真的喜欢。

　　有时候他给她的感受，似乎不外是在拿她寻开心。

　　有时候却又感受，他是抱着某种目的才这样做的。

　　但她却想不出，宫飞掣能从她的身上获得什么。

　　只希望舒之柔是个明白人，不要再喜欢这种纨绔才好。

　　舒之柔垂下眼帘，沉吟良久，才苦笑了一下：

　　“他能有什么目的，不外是不喜欢我，找个理由拒绝，让我死心而已。”

　　适才宫飞掣的所作所为，简直能让人如此理解。

　　慕昭昭想起适才宫飞掣那欠揍的样子就生气：

　　“如此看来，他不是不知道姐姐的心意，而是故意糟践姐姐的心意，姐姐别怪我说话不中听，这样的男人，姐姐还喜欢他做什么？”

　　舒之柔摇摇头，满眼无奈：

　　“昭昭，如果爱一小我私家的心意能随意左右，那便不是爱了。”

　　她叹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娓娓道来：

　　“其实他从前不是纨绔，更不是个坏男人。

　　“我很早就认识他了，那时他与戮幽王一同告捷归来，人们的目光大多只注视戮幽王，而他就在戮幽王的身后。

　　“与戮幽王的冷酷差异，他的目光澄澈清纯，笑得开朗又温柔，就像个孩子。阳光打在他的铠甲上，他似乎也在发光。

　　“那时我便想，若是谁能嫁给这样的男子，那余生一定会每天徜徉在日光里吧？”

　　慕昭昭想象着那样的情景，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姐姐说的，跟我认识的，怎么似乎不是同一个宫飞掣？”

　　舒之柔也不恼，只是脸上的心情严肃了几分：

　　“变故发生在他父亲去世那一年。”

　　她与慕昭昭相携着往外走去，边走边说：

　　“其实他的身世很让人心疼。

　　“他的母亲是大司空唯一的女儿，与大司空一样，酷爱水利修建，因为听闻图伦的修建别具气势派头，便黑暗前往图伦勘察观摩，却因生得极美，而被图伦的王爷掳了去。

　　“是宫将军的父亲宫白羽将她救了回来，宫白羽对他的母亲一见钟情，回来后不久二人便结婚了。

　　“婚后二人生活和美，他的母亲也怀上了他，可是数月之后，他的母亲却因为生产时大出血而亡。他的父亲怀里抱着早产的他，悲痛欲绝，立誓要把他好好抚育长大成人。从那日起，他们父子便相依为命了。

　　“在他十八岁那年，图伦领土来犯，戮幽王领导雄师前往镇压，他的父亲做为先锋官也在其中，可是戮幽王告捷归来时，带回来的却是他父亲的尸体。从那时起，他便整日酗酒，流连勾栏，才徐徐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原来如此。

　　慕昭昭细细回味着舒之柔的话。

　　想来宫飞掣从前也是一个不行多得的郎君。

　　只是因为接受不了父亲的死，所以失了斗志，便开始堕落。

　　宫飞掣的身世简直让人同情。

　　但这世上比他身世还悲凉的大有人在。

　　若是所有人都似他这般，那这日子也就别过了。

　　她嘲弄的笑了一下，并不赞同宫飞掣的做法：

　　“即便他的身世让人同情，那也不是他放纵自己、糟践别人情感的借口。”

　　但在舒之柔的眼里却并非如此。

　　也许是因为喜欢吧，她对宫飞掣总是有着莫大的宽容：

　　“出生就克死了母亲，与父亲相依为命，厥后又失了父亲，他的痛苦恐怕也只有他自己能懂吧。”

　　慕昭昭不想再讨论宫飞掣的身世，不留痕迹的转移了话题：

　　“所以姐姐对马背上告捷归来、笑得阳辉煌煌光耀的那个他，才是一见钟情？”

　　提到自己不为人知的心事，舒之柔的脸上浮起一抹娇羞：

　　“也不完全是。真正把他放在心上，是因为另一件事。”

　　她脸上带着笑，似乎又回到了叫人脸红心跳、又惊心动魄的一天：

　　“那年的寒食节，东宫举办冷宴，婢女倒茶时不小心掉了壶盖，结果把一壶茶水都洒到了我身上，我在房间里正易服裳时，他却走错了房间，就那么闯了进来。

　　“其时我被吓坏了，因为走错房间的人不止是他，他的身后还随着其他男子，若是他们都进来看到我正易服裳的样子，那我的名声算是毁了。

　　“谁料他反映机智，只是愣了一下，便立刻返身出去了，还细心的帮我关好了房门，招呼着其他人往此外地方去了。厥后我想跟他致谢，他却笑着说那件事基础没有发生过，让我今后也不要再提，我知道他是怕隔墙有耳，坏了我的名声。

　　“就是从那时起，我才知道他是怎样一小我私家。厥后看到他因为父亲的死而郁郁寡欢，整日酗酒，就是因为了解他从前的样子，我才没有停止喜欢他，反而越发心疼。”

　　不得不说，也许从前的宫飞掣还算个正人君子，也是个不错的翩翩郎君。

　　但那只是从前。

　　已往的他，慕昭昭不了解。

　　她只知道现在的他，是个不识好歹，心思诡谲的纨绔。

　　若他照旧从前的他，舒之柔喜欢这样的男子，她会为她兴奋。

　　可是现在，她只想劝她快些远离。

　　意有所指道：

　　“只可惜，他不明白珍惜姐姐的心意，而且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气浪子转头……”

　　言外之意，舒之柔不知还要浪费时间到什么时候。

　　但这种话，她欠好说，也欠好劝。

　　情感完全是自己的事，谁也不能取代她做决定，一切还要看她自己。

　　舒之柔却也是个冰雪智慧的，马上就明白了慕昭昭话中的深意：

　　“我明白妹妹的担忧。但是不试一试，我总不会死心的。哪怕他像刚刚那般拒绝我，我也照旧忘不了他。”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不知为何，在这种伤感的时刻，慕昭昭突然就想起了夜无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