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没有下次
慕昭昭正了正心神，提了口气，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
“妾计划请舒小娘子去栖霞山远游，特来禀报王爷，还望王爷允准。”
话音落下，夜无殇却转过了身，再次背对着她。
清冷的音调像是刚在冰水里浸过：
“以后你的事，不必特地向本王禀报。”
慕昭昭蓦的抬头，是她听错了吗？
之前还不允许她私自出府，亲自将她从狗洞里抓回来的人，如今却对她不管不问了？
这明明是慕昭昭一直期盼的，可是认真得了他的允诺，她这心里为何空落落的？
他的语气太过公务公办，让她连问一句为什么，似乎都没有资格。
突然之间，夜无殇不再是闯进长公主府救她，杀尽折磨她的人的王爷。
也不再是可以任她扑进怀里，哭诉委屈的王爷。
似乎这才是真正的他。
冷酷的，无情的，一个高尚而疏远的皇家贵胄。
慕昭昭的心似乎有些抽搐。
是疼吗？
为什么她再次有一种被阿娘抛弃的感受？
可他是戮幽王，她连向他喊一句“别抛下我”的资格都没有。
况且也是她自己说的，她基础不是他的人。
这或许就是获得了不知道珍惜，失去后才追悔莫及的感受吧？
更可悲的是，虽然她口口声声说她不是他的人。
但是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却已在心底里默认了，她就是戮幽王府的人？
眼眶酸酸胀胀的，她用力咽下那难言的酸涩，轻不行闻的道了一声：
“是。”
转念一想，难道他是因为她又违反了他的命令而生气？
想到这，她吸了吸鼻子，忙不迭的解释：
“妾不是耐不住寥寂非要出去玩的，妾请舒小娘子去栖霞山远游，是因为舒小娘子在妾被抓去长公主府时帮了忙，妾想谢谢她。同去的另有宫将军，因为他也帮了忙……”
像是怕夜无殇误会她与宫飞掣的关系，她急着解释。
又想起宫飞掣的话，哪怕知道也许会被夜无殇拒绝，可她照旧硬着头皮邀请：
“自然，妾最应该谢谢的人是王爷。如果明日王爷无事的话，妾想请王爷……”
“明日本王亲自带兵剿匪。”
不等她说完，夜无殇就打断了她。
他不仅拒绝了她，而且还那样着急，似乎连听她把话说完的耐心都没有。
慕昭昭知道，这不外是他拒绝的借口而已。
区区几个山匪，哪里需要他大周的战神亲自出马？
原来被人拒绝是这种滋味儿。
就似乎小孩子捧着心爱的工具去给好朋友看，结果却只换来了对方一句“滚开”。
她咬着唇瓣，想笑一下来缓解这僵硬的气氛，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那、那就下次，下次等王爷有空，妾再请王爷……”
“没有下次。”
他又打断了她。
斩钉截铁，冷漠决绝。
慕昭昭的心似乎也随着他的这句话，发生了裂痕。
没有下次的意思是——他与她，今后再无瓜葛？
她可不行以理解成，他同意放她走，不会再揪着她算计过他的事不放？
明明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可她为什么兴奋不起来？
这心里似乎还塞了团棉花。
“是，没有下次……”
她讷讷的，甚至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冷漠而疏远的王爷，这纷歧向是她心中对夜无殇的认知吗？
为什么此时现在她却接受不了这样的他了？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很快就反映过来，出了问题的人，不是夜无殇，而是她自己。
夜无殇始终是夜无殇，是她的心境变了，所以感受才会变了。
慕昭昭不禁自嘲的勾了勾唇角，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平白的开始将自己与夜无殇牵扯在了一起。
夜无殇是谁？
她又是谁？
真是可笑至极。
她深吸一口气，把那些可笑的伤春悲秋、多愁善感通通掩埋，重新做回那个洒脱的慕昭昭。
坦然，直率，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更不应被夜无殇左右了情绪。
定了放心神，她最后说：
“听邓策说，妾的玉佩在王爷那里……”
不等她说完，夜无殇已经从怀中掏出了什么，随手一扬便扔给了她。
慕昭昭堪堪接住，拿到眼前一看，正是她宝物得不行的玉佩。
他就这么看待它？
万一摔碎了怎么办？
夜无殇看待玉佩的态度，让她心上的火苗又灭了几簇。
紧接着，他无情的声音雪片似的朝她砸来：
“未经本王允许，擅闯书房，再有一次，与细作同罪。”
慕昭昭心里咯噔一下。
至此，之前慕昭昭因为夜无殇而燃起的、不切实际的几族小火苗，尽数熄灭。
一切又恢复到了最初的样子。
就像长公主府初见时，他随时都能绝不留情的取她性命，没有丝毫顾惜。
夜无殇的这一句，像是给了慕昭昭当头一棒，将她打得无比清醒。
她点颔首，声音清冷而郑重：
“是，王爷。不会再有下次了。”
朝着他深深一福，她又说：
“既然王爷有公务在身，明日妾就不延误王爷了。不外长公主府的事，妾还欠王爷一句谢谢。在此，妾郑重谢过王爷的救命之恩。妾告退。”
说完，不等夜无殇开口，她转身便离开了飞鸿轩。
回去的路上，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可笑。
她与夜无殇之间，明明就是简朴得不能再简朴的关系。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把这种关系暧昧了？
怪她自作多情了。
他对她的好，甚至包罗那些亲昵，不外是因为她能给阮娘子治病而已。
除此之外，毫无意义。
回到水云间之后，她和江生便开始忙碌起来，准备明日出游的备品。
至于要请舒之柔用的饭，她计划让江生亲自做几个拿手佳肴，这样才显得有诚意。
——
翌日一早，宫飞掣依言来接她。
走出大门的时候，她看到夜无殇一身玄衣黑甲，胯下一匹乌骓战马，带着邓策和冷霄出门了。
宫飞掣和慕昭昭明明就站在门口，可是夜无殇却连眼风都没给他们一个，便策马而去。
“诶……”宫飞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满道，“这个夜老三，眼睛是长到天上去了吗？”
慕昭昭弯了弯唇角。
她不知道夜无殇的眼睛是不是长到了天上去，以至于看不到他们。
她只知道，无论他的眼睛长在哪，里面都不会有她。
她提起裙摆上了马车：
“走吧。”
却没想到，今日的栖霞山之游，竟会让他们险些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