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祸发齿牙
她一抬眼，就看到夜无殇深邃的目光，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所以，挑唆他谋反，才是她的目的？
倘若真如他所想，那她是不是太心急了？
起码要获得他的信任、像邓策和冷霄一样成为他的心腹，她如此挑唆，他才会考虑一下。
听她适才的话，倒更像是在发牢骚，顺口乱说的。
“你知不知道，就凭你适才的话，本王就可以治你个谋逆之罪。”
慕昭昭马上所有神经都绷紧了，吓得忘了该如何反映，只是眨巴着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夜无殇。
她怎么忘了，这是在戮幽王府，就算夜无殇再被针对，他也是皇家的人。
这山河是夜家的山河，他也姓夜。
从前在烟溪村，山高天子远，就算她说自己是大周的女王，小同伴们也只会笑着一哄而散，没有人会在意，更不会有什么谋逆之罪。
但这里是长安，天子脚下，说错一句话，就有可能掉脑袋。
她吓得眼泪都涌上来了，就在眼圈里打转，似乎眨眼间就能落下来。
夜无殇看着她眼底那层水雾，眉心一紧，最后只轻轻吐出四个字：
“祸发齿牙。”
他拿开了手，慕昭昭吓得连连跪地磕头：
“妾知错了，妾从小就无父无母，无人教导这些，妾适才就是替王爷不值，一时顺口胡诌的，求王爷明鉴，千万不要杀我的头！”
就在她再一次给夜无殇磕头的时候，他却伸脱手，戳在了她的额头上，阻止了她的头再落下去。
她光洁的额头上，已经因为磕头而留下了红印子。
“行了。”
他收回手，淡淡的。
慕昭昭却吓得不轻，吸了吸鼻子，受气包似的，这才重新帮他包扎起来。
想来，就算她是谁的眼线，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就明目张胆的怂恿他谋反。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你在为本王打行侠仗义？”
有了适才的经验，慕昭昭哪还敢乱说话？
只是眨巴眼睛看了看他，颔首不是，摇头也不是，索性就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才最宁静。
见她不言不语，夜无殇又试探道：
“照旧希望大周动荡，敌国攻其不备，内忧外患，大周危矣？”
他的意思是，一旦他起了谋反的心思，那大周势必会动荡不安。
届时敌国就会攻其不备。
到那时，大周内部战争未停，外部四面楚歌，岂不岌岌可危？
经他这么一说，若是她怂恿他谋反，倒成了祸国殃民之举！
她从未想过，自己不外随口说的一句话，竟能被解读出如此多的寄义。
也从未想过，她认为对夜无殇来说，不外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却会给大周带来多大的灾难。
她急切地解释：
“妾自然希望大周能永享太平盛世！”
她的眼睛纯净而清澈，没有一丝杂质，急切的向他讲明心迹，就像个尽力证明自己没有坏心眼的孩子。
夜无殇伸脱手，在她额头的大红印子上猝不及防的弹了一下：
“既然如此，与大周的太平盛世比起来，本王的委屈算什么？”
这一下他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但是这样一个行动，却无形中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慕昭昭感受，他非但没有怪罪她，似乎还向她解释了之所以忍受打压的原因。
这样的夜无殇，看上去似乎跟景星河和季流年差不多，有一种朋友似的亲切。
尤其他弹她额头的这个行动，不正是小时候景星河最爱做的事么？
她捂着微痛的额头，看着夜无殇，突然就傻呵呵的乐了。
两人像是告竣了某种共识，慕昭昭对夜无殇的惧怕似乎也淘汰了不少。
“那王爷就计划一直这么忍下去？”
她照旧有点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又问了句。
夜无殇徐徐抬眸望向了窗外，他的眸子与窗外的夜色一样漆黑，差异的是，他的眼睛里能装下盛世星河、天下安危，似乎就是没有他自己。
“不求名看重史，但求无愧于心。”
慕昭昭望着他，内心狠狠一震。
这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胸襟。
宁可自己受委屈，也要守大周安宁，所以夜无殇才是名扬四海的战神，人人畏惧，却又人人称颂，无论是大周照旧外敌，都忍不住对他崇敬仰视。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获得这份殊荣。
但也是这样一份荣耀，才让他成为皇上太子等人忌惮打压的工具。
历朝历代，几多功高盖主的臣子都死于横死，他们确实骁勇善战，也确实让人忌惮很是、嫉妒很是。
但这不是他们的错。
若是没有他们，哪来的国泰民安，太平盛世？
想起今日皇上对夜无殇的态度，慕昭昭真是为他感应不值。
她这边正为夜无殇杞人忧天时，就听他又说：
“像今天这种事，以后不要再做了，本王自有分寸。”
所以，他跟她说了这么多，为的就是向她说明他的处境，顺便告诉她，以后他的事，不需要她以身犯险，为他出头？
若不是现在所有人都认为她是戮幽王府的人，而她也不得不在府里，她才不愿意帮他出这个头！
如果不是夜无殇绊着她，她这个时候早就在回家的路上了。
说话间，她已经帮他包扎完毕。
此时灵机一动，抬眼巴巴地看向他：
“王爷是不是觉得妾很麻烦？”
夜无殇瞥她一眼，随后整理好袍角，淡淡的：
“挺有自知之明。”
慕昭昭拎着小药箱站起来，满眼渴望的试探道：
“那不如待妾治好了阮娘子的头风，王爷就让妾离开？只要妾离开戮幽王府，自然就不会再给王爷惹麻烦了。”
夜无殇的行动一顿，唇边却情不自禁的溢出一抹淡笑。
这个小丫头的肚子里一定有一个算盘，时刻都能打得噼啪作响，好一副会算计的肚肠。
慕昭昭满眼期待地望着夜无殇，心想着今日突入马场救他这一遭，反倒玉成了她。
若是他怕她继续给他惹是生非，那么让她离开，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只见夜无殇徐徐抬眸，睨了她一会，随后从躺椅上站了起来。
颀长健硕的身躯像座山一样，瞬间将娇小的她笼罩。
他的气势太压人，慕昭昭情不自禁地退后了一步，就见他的唇瓣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