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嘘
已过不惑之年的女人，五官算不上精致，但看上去是个良善的面相，尤其在她望向夜无殇时，那种视如己出的疼爱，不是装出来的。
皇子的乳母，自然不能是随便找来的，身份家世都必须经过严格视察筛选。
听闻阮娘之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外厥后家道中落，阮娘便嫁与了一个商户为妻，还生了一个儿子。
只是阮娘的良人厥后做生意受骗，亏掉了所有家产，便拉着阮娘和儿子一起跳河轻生。
厥后阮娘解围，其良人和儿子都没救回来。
适逢三皇子降生，皇宫招募乳母的时候，孤苦无依、却身家清白的阮娘就这样被选进了皇宫。
阮娘刚刚痛失爱子，襁褓里的婴儿成了她唯一的慰藉，她险些将所有的情感都倾注在夜无殇身上，以心换心，这也才有了夜无殇对她的情深意重。
“阮娘，怎么不多睡会？是我吵醒你了？”
夜无殇亲自扶着阮娘单薄的身子，温声问着。
阮娘望着他，怜爱地摇了摇头：
“原也没睡实，恍模糊惚的，也分不清睡着照旧醒着，似乎做梦听到了王爷的声音，果真就是王爷来了。”
阮娘看向了还跪在地上哭泣的两个婢女，又笑着看向夜无殇：
“我都听到了，我睡欠好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她们的错，她们在我这院子里，已是随处小心，王爷就别为难她们了。”
“都听阮娘的。”
夜无殇痛快地应下。
随后发了话，两个婢女才敢退了下去。
慕昭昭发现，冷酷不近人情的夜无殇在阮娘跟前，倒是很好说话。
看来她日后得用心讨好阮娘。
阮娘看着两个婢女下去，目光顺带着就捎上了慕昭昭。
只不外当看到慕昭昭脸上的守宫刺时，她的瞳孔微微一震。
这与大多数人看到她时的反映一样，慕昭昭并不觉得什么。
“那位是……”
阮娘看着慕昭昭，开口问道。
夜无殇的目光移到慕昭昭身上时，立刻变得冷沉：
“慕昭昭，还不外来？”
慕昭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这脸变得还真快！
可面上却不敢体现出来，只能乖乖地穿过紫藤花廊走已往，到了阮娘面前，微微一福，脆生生地说道：
“给娘子问安，妾是王爷新找来的医士，给娘子治头风的，娘子叫妾昭昭就好。”
阮娘听着慕昭昭的声音，另有这份利落，倒是有几分欢喜：
“你才多大，就会治病了？”
慕昭昭起身，朝着阮娘灵巧的笑：
“回娘子的话，妾今年刚刚及笄，从懂事起就随着师父学医，少说也有十年光景了。娘子或许觉得妾年纪小，不谙医道，王爷向来沉稳睿智，怎会如此马虎的找个小丫头来给您瞧病？但妾却要说，这正是娘子的福气呢！”
阮娘好奇道：
“福气？此话怎讲？”
慕昭昭说：
“正是因为王爷时刻惦念着娘子的病，为此忧心，才会不拘一格降人才，连妾这么大的小丫头都要找来一试，您说这还不是娘子的福气吗？”
慕昭昭这话，既夸了夜无殇，又逗了阮娘开心，马上让阮娘笑得合不拢嘴。
“王爷从哪找来这么个巧嘴的小娘子，真是叫人喜欢！”
一听阮娘喜欢，夜无殇的脸色也比之前悦目了不少：
“阮娘喜欢，让她给阮娘瞧病，便会事半功倍。”
说起她的病，阮娘的眼中却徐徐充满愁绪，笑容也变得勉强：
“我这病……怕是要为难小娘子了。”
“娘子说的哪里话，妾还没瞧呢，娘子怎知为难？也许对别个医士来说为难，偏生妾就能手到擒来、药到病除呢？”慕昭昭笑着从夜无殇手里扶过阮娘，亲昵得像个女儿似的，把夜无殇挤到了一边，“娘子，要不咱们进屋瞧瞧再说？”
阮娘基础无法拒绝这样热情灵巧的慕昭昭，随着她就进了屋子。
夜无殇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又看了看两个女人的背影，他倒像个外人了！
进了屋子，慕昭昭与阮娘就在圆桌边挨着落座。
慕昭昭朝随后进来的江生招手，江生会意，连忙走过来拿出了脉枕放在桌上。
阮娘把手放了上去，慕昭昭三指搭上了她的脉。
只见她的三指时轻时重，时压时捻，不外片刻便收了手。
继而又看了阮娘的舌苔、眼底，以及脸色。
随后问道：
“娘子患头风多久了？”
阮娘道：
“约摸有十年了。”
“是怎样的疼痛？一般何时会疼？又是何时会疼痛加剧？”
“有时太阳穴这里会一跳一跳的疼，有时整个头皮又会像针刺一样的疼，有时就只是这里疼……”说到这里，阮娘用手指了指前额，“险些每天都市疼，一般夜里会疼痛加剧，疼的睡不着。”
慕昭昭点颔首，看着阮娘双眼底下的乌青，略一思忖，又问：
“那娘子是因为头疼才睡不着，照旧因为睡不着才头疼？”
听此一问，阮娘脸色立即一变，似是触到了她的隐秘心事，半晌才支吾道：
“都、都有吧……”
慕昭昭看着阮娘的脸色，已是明白了什么，却也没再多问。
有些话，阮娘不想说，她自是问不出来的。
阮娘却有些愧疚道：
“昭昭小娘子，我这病难为你了吧？王爷之前不知找了几多医士，皇宫里的太医有，江湖上的医士也有，都没能治好我这个病。不行就算了吧，我会跟王爷说，不会让他为难你的，你放心。”
阮娘慰藉地拍了拍慕昭昭的手，以示她的真心。
可慕昭昭却反过来拍了拍阮娘的手，笑着道：
“娘子有所不知，我这小我私家啊，就喜欢治别人治不了的病，娘子放心，困扰了娘子十年的头风，妾定给您治好了！”
治欠好，她可就走不了了，无论想什么措施，她都必须治好！
闻言，阮娘和夜无殇皆是一震。
尤其阮娘，那心情很是微妙，说不上兴奋，也说不上不兴奋，只是笑得很勉强。
“如果你能治好我的病，王爷定会好好赏你的。”
慕昭昭见阮娘有些疲惫的样子，似是也不想再与她多说，便客气地让她好好歇息，说是去写方子，然后告辞离开了。
夜无殇也随她出来，刚要问她什么，却被她制止。
“嘘！”
慕昭昭在唇边竖起了一根手指，随后向夜无殇递了个眼色，两人心照不宣地走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