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这个已经讲过了三遍了。”
“哦，从前有个僧人，僧人找了个尼姑，羽士说，汰，秃驴敢跟贫道抢师太......”
“娘娘，皇上还小......”萧玲一听宋溪又开始胡乱应付，出言提醒。
萧玲不叫萧玲，那是她六岁进入宋府之前的名字，在宋溪知道之前除了国舅爷没人知道。各人都叫她宋尚宫，或者若华姐。
车厢外有个细若蚊蝇的声音：“若华姐，我们爱听。”
“没事，横竖他也听不懂，把他乱来睡了就行。”宋溪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边打边说。
各人都无比赞同所在头，暗想太后的这次经历倒是让她开通豁达了不少。
“羽士祭出清风宝剑，对着僧人就是一顿乱砍，尼姑吓得大哭，边哭边喊，哥哥诶，你看着点砍，咱三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打打杀杀什么的罪孽深重......”
宋溪说到这里半睁开一只眼睛偷瞄小孩睡了没有，一看，黑夜里双眼囧囧有神，只好闭上眼接着编。
“僧人说，羽士你仗着祖师爷的宝剑利器算什么英雄，有本事跟我文斗。”
“母后，什么是文斗。”
“各人拿着宝剑、挥着拳头打来打去就是武斗，拿嘴喷来喷去就是文斗。”
“喷口水吗？”
“呃，差不多，总之就是比个高下，决个牝牡。”
“牝牡还要比出来吗？不是世间已经定好了？”
“世上有三种人，一种是男人，一种是女人，另有一种是不男不女的人，这个时候就要决个牝牡了。”宋溪毫无底线且毫无心理肩负瞎掰。
“什么是不男不女的人？”
“以后等你长大了，母后带你去见识。现在，你需要快点睡觉，睡得多长得快，乖。”
小孩崇敬地看着眼前这个什么都懂的人，心满意足睡去。
宋溪嘘了一口气，闭上眼接着做刚刚被打断的梦。
“你最近怎么回事，总是杀敌杀一半人不见了。”梦里宋溪二十多岁男性，和一群青壮小伙一身戎装泛起在战场上。
“呃，内急，找个地方猫着去了。”宋溪也解释不了这个问题，只好找了个借口。
“你现在猫一个我看看。”对方很生气，“要不是看在你骁勇善战的份上，我们宁愿被连坐也要把你先杀了。”
“打着打着后背就没了掩护，别说军功了，能不能活到领赏的那天都不知道。”对方继续输出。
“对不起，我的错，下一次，你们掩护我多杀几个甲士，咱哥几个回去也弄个医生当当。”
宋溪早上醒来，发现泪水浸湿了枕头。
梦的具体情节已经模糊淡去，坚实可靠的背部通报着的体温还停留在身上，心头是一腔酸涩萦绕。
是不是最近总听到前线战报的事影响了梦境？宋溪睁着迷茫的双眼发呆。
天气越来越热，越远离京师，路越难走。
路越难走，盗贼徐徐多了起来。但碍于宋溪他们人多势众，小股的匪徒远远望见就遁走了。
偶尔碰见商旅，要求加入行进队伍寻求呵护。大胡子看在孝敬银子的份上让他们远远地缀在队伍的后面。
每天都有逃亡的士兵、从上到下人人面有菜色，衣衫褴褛，脏臭不堪。
宋溪越走越憋屈，好不容易来了趟古代，居然比以前还过得窝囊，还堂堂一国之母，天下都是我——儿子的，这算什么事。
“不走了，早死早超生。”
当吴敏章泛起在宋溪面前时，宋溪正披头散发、毫无形象地坐在土墩上赖着不走了。
那张脸给了宋溪很高的辨识度，吴敏章一眼认出了她。
“微......草民吴敏章参见娘娘。”
宋溪瞟了一眼，以为又是沿途借此时机来参拜的地方小官。
刚收回目光，又猛地转过头。
“飞猪？”
吴敏章长了一张跟飞猪一模一样的脸。
“肥猪？娘娘如果不嫌弃舍下简陋，家中倒是有两口肥猪款待众将官。”
呵，还跟我装？宋溪不动声色：“先生吴敏章是吧，能否借一步说话。”
避开众人，两人走到其他人视线规模却又超作声音的流传距离站定。
“飞猪，别装了，我是宋溪。”
“娘娘，草民知道娘娘尊讳。”
“我是二十一世纪那个宋溪，大橘阿宝，哈士奇飞猪，想起来了吗？”
吴敏章眼中顿现迷茫，看得出来他的CPU在高速运转，半分钟后，摇了摇头。
“恕草民缓慢，未能领悟娘娘意之所指。”
宋溪看他神情不似作伪，况且其他人都看好戏一般盯着这头，放弃了立即弄清的计划。
“没事，来日方长。”
回到马车上，宋溪就派若华去探询吴敏章的具体情况。
“娘娘，这是吴丞相，你不记得了？”
“啊？他不是自称草民？”
“先帝大行后，他就致仕回籍了。此间是河池郡，正是吴大人的老家所在。”
“我看他也就四十上下，年纪轻轻就能坐到丞相位置，看来能力不俗。”宋溪嘴上说着，心里却想：
万万不能就此放走了他，否则以后还怎么接近他、帮他恢复影象？
打工人打工魂，谁允许你这么早就回去享受人生的。
“可咱们现在这个样子......”若华担忧道：“师出无名。”
“嘿嘿。”宋溪阴笑两声。
“扯大旗，把他绑回京都。”
......
回到吴宅，宋溪和小天子住进了主室，其他人在住宅四周驻扎。
吴敏章或许没有想到宋溪真的就率领大队伍到老宅吃猪，家中眷属下人慌忙收拾工具去亲友家住两三天。
宋溪在书房，透过窗棱看着半大的男孩女孩鱼贯而出，一群姿容俏丽的女眷慌张皇张往外走，有的怀里还抱着尚不足月的婴孩。
身体不错，还能为国孝敬几十年。宋溪颔首。
其他部署跟所有的书房一样，床，书桌、椅、满墙书柜的书、盆栽、香炉、屏风。
墙上挂着各色字画，其中一幅写道：
人皆养子望智慧，我被智慧误一生。
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在过来的马车上，宋溪向如华详细了解了吴敏章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