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身世迷云
房门一关，老医生气得在柴房里跺脚，“这群人怎么这般蛮不讲理！”
楚寻双坐在一旁，心底凉了半截。
那少年病情早已恶化，若不实时处置惩罚，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撑不住了。
“不行！我要再去试试！”
她站起身，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艰辛地将柴火一层层叠加起来。
见到她要往屋顶上爬，老医生连忙阻止说，“万万不行，那小少爷已经明显病入膏肓，你就算现在硬闯进去，也无济于事。”
“另有时机的……另有”楚寻双边说，手脚已经麻利地爬上了房梁，凿开砖瓦，从里面爬了出去。
老医生见这法子行的通，也马上心生了逃跑的念头。在这待着指不定相爷一怒之下会杀了他。
而另一边，楚寻双已经朝屋内冲了进去！
但是很快就被屋里的下人抓住。
“放开我！你们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的！让我试试！”
楚寻双奋力一搏，目光死死盯着跪在地上手足无措的几个郎中。
“让她来。”
房内，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男子，男子一身白衣，手拿药箱。
是曲神医！
相爷心中一喜，前几日小儿子非恳求他不要让曲神医过来，只是没想到他今日恰好来了。
“曲神医来的正好，赶忙救救我小儿！”相爷挤开楚寻双，连忙走到男人面前拱手作揖。
那男人视线却未落在相爷身上，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毒素不是已经清除了?还喊我过来作甚?”说罢，他朝身后的药童付托，“去开几副养血的方子。”
“什，什么?”相爷不行置信地瞪大眼睛，凑上前问，“小儿的病，认真快好了?！”
曲无弦仿若未闻，视线下移，落在床上小少爷的手腕上，轻笑声，“这针法稀奇，倒是小瞧了女人。”
楚寻双心中一顿。
“其他人都出去，这个女医生留在这打下手。”
曲无弦说完，撸起薄袖坐在床边，一只手搭在小少爷手腕上，来回仔细翻看。
以往施用的针法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但这次，等人都下去，他才明白过来。
除了九寒针法以外，这个女人用了至少有三种针法！
“女人师出何人?”
曲无弦面上戴着纱巾，薄薄的一层，隐隐约约能看见带笑的眼角上有颗红色泪痣。
光是透过清幽冷寂的瞳仁看去，就觉得此人极不简朴。
楚寻双正了正被适才一帮人捏痛的骨头，笑着道，“万家为师。”
曲无弦听后，先是楞了片刻，随之说，“女人可愿意来我万花谷?”
“万花谷……以后再说吧。”楚寻双暂时没有计划离开爹娘去陌生的地方。
而且，此人来路不明，既然知道九寒针法，恐怕是来者不善。
“明明适才另有几针要施，你为何说我已经治好了他?”楚寻双拿起地上抖落的银针，一针扎进那乌黑发紫的唇边。
“女人这针法看上去快要扎到头了。”曲无轩笑的眉宇爽朗。
楚寻双顿了一秒，看向他眼里有欣赏道，“看你的样子似乎对这针法了熟于心，那你可否试试接下来的几针?”
身后的女药童站出来说，“谷主要你亲自施针就行动利索点。”
“峪白，不行无礼。”
“是……”那女药童不宁愿宁可地退到一旁，只是盯着楚寻双的眼里越加不善。
楚寻双将银针交给男人后，就在他旁边观摩。
只见男人抬起手，窍脉，放血，疏络筋骨……果真和九寒针法如出一辙！
她站在一旁不觉赞美，“先生妙手法，针法稳如泰山。”
曲无弦被她的话说笑，他自久居谷中，谷中还从未有人这般夸耀于他。
“女人谬赞。”
……
床上的小少爷醒来时，朦胧间就看见手搭在他脸旁的曲无弦，瞳孔微缩。
“曲，曲年老！?”
他怎么来了?
曲无弦揉了揉他的发，眉眼温和。
小少爷从一开始的受惊，到发现房中另有一人，整个身体吃力地躲进被褥中。
他似是怕极了郎中，但对曲无弦却是例外。
“曲年老，我不是叫爹……”
小少年似想到什么伤心事，狐狸般微微上挑的眉眼敛下来，干燥的唇瓣紧抿着。
楚寻双见两人有话要说，便没再多留。
事后，丞相知道小儿子醒了的消息，去叫人去厢房里取了一箱子黄金发给楚寻双。
还专门派了马车送她与老医生回去。
……
等楚寻双抵家时，天已经黑了。
但是家中的爹娘，和几个哥哥却一个都没睡。
堂屋里，除了还在镇上的年老，几个哥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像门口的守卫似的。
就连五哥也被迫从书房里出来，站在最右边。
“爹，娘……你们这是做什么?”楚寻双心中略略不安，她只是出了一趟门，怎么感受各个眼里虎视眈眈的。
“听你二哥说，今日你去镇上给人看病去了?”沈娘神情严肃，瞥了眼坐在一旁的楚爹，“娘还听说，你懂医术?”
楚北弦视线落在她脚边被柴房蹭的一身灰的裙摆，问，“是何人教与你的?”
楚寻双捏紧手指，她慢慢抬起头，“没有人教我，都是梦里学来的。”
“乱说！”
沈娘眼神示意楚爹注意身份，但是楚爹却不放心地与她低声交接了几句，“近日我总觉得双儿性子发生了排山倒海的变化，你最好检验一下她的身份。”
沈娘语气肯定，“你瞎想什么，她就是我们的双儿，是我看着长大的闺女，模样半分差不了。”
楚北弦沉声说，“夫人怕是忘了，前朝叛军各个都市易容，双儿恰好又跟先皇后生得极像。”
沈氏突然抬起眸子，目光幽深地看向楚寻双，“双儿，你跟为娘过来一趟。”
楚寻双不明所以地随着沈氏进了屏风内。
只见，沈氏从柜子里拿出一小瓶药剂，然后掺和了些清水，搅拌后涂抹在她右半边脸上。
感受到有脏工具进了眼睛，楚寻双不适地去找水源。
却不想，在水影中看到自己另半边面庞上的那颗黑痣消除了，只有一个凤凰纹理。
若是换做以往，楚寻双见到这种情况肯定要惊慌大叫，但是她体现地却异常平静。
沈娘见到那只凤凰图案还在她脸上，才松下心。走到她身边，双手触碰在肩膀上，温声唤了声，“双儿，允许娘，这件事要对任何人保密，就算是年老，二哥他们也不能说。”
“娘……为什么?”
楚寻双摸着脸颊上纹理，觉得有些烫手。
其实她早就预料到，楚家人的气质和教养和村里的人格格不入。
几个哥哥能力也异于凡人，却偏偏要一直守着溪水村，穷乡避壤。
“这件事事关重大，爹跟娘现在也无法与你解释，万一身份袒露，我们楚家都市遭到灭顶之灾，娘见你日渐懂事了些，希望双儿这次一定要听为娘的话……”
楚寻双深深记在了心里，两人自走出去后，看到几个哥哥都被打发回了屋内。
“娘，我知道了，那我去睡觉了。”
“嗯，记着娘今日说的话。”
沈娘说完，视线未从离开的楚寻双身上离开。
楚寻双打开门，刚要出去，就碰到站在旁边的五哥。
“五，五哥……你不睡觉站在这里干什么?”她瞪大眼睛，脸上满是不行思议。
“夜里闷，出来运动筋骨。”
五哥说完，转身抛给她一个后脑勺后就离开了。
楚寻双继续向前走，一出脚，就似乎踩到什么，只听“咔嚓”一声。
似是玉器碎裂的声音。
她低头看，有点熟悉，弯腰捡了起来，才发现是自己不久前送给五哥的礼物——玉簪
她将玉簪举起，向着月光看了许久，嘴角徐徐露出一丝苦笑。
五哥照旧不愿原谅她吗？